眼下江钟暮已回到宿舍里, 窗外天都暗淡, 三个舍友都没回来,大抵是吃完饭后就去晚训了。
谢知意和赶来的辅导员站在门外,低声说着今天的事。
“……我也不是故意, 那教官说得模模糊糊的,什么很有个性的女孩子, 我还以为是她呢,没想到说的是她舍友!”
站在旁边的谢知意表情无奈,但又没办法说出责怪的话。
她和赵悦可关系不错, 以前还是同一届专业的同学,虽然不是一个寝室, 但时常能撞见对方,留任以后便更熟络了些。
这人能力是有, 就是做事太急太毛躁, 十天的事情,她非火急火燎赶成三天, 最后只能虎头蛇尾、草草收场,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借她的教案救场。
现在也是,若不是她没分清楚情况,就急匆匆打电话,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模样。
“都怪这个教官!几天了还记不住个名字。”
“你说你也是,那么着急走干嘛?让这孩子忙着去追你……”赵悦可试图分出点责任,结果越说越心虚。
谢知意只能叹气,宽慰道:“这事也不怪你,你就是关心则乱。”
在过道昏暗的灯光下,年长者显得有些疲倦,她斜靠着瓷砖墙壁,发丝随意披散开,西装外套在方才搀扶时敞开,彻底没了白日的精致讲究。
赵悦可有台阶下,顿时松了口气道:“对对对,我就是关心则乱。”
“现在最麻烦的是她这段时间怎么办?军训是肯定是不行了……”
赵悦可立马道:“我已经和他们教官说过了,医院的报告单拿了吗?等会我拿去年纪组长那报备,她这两天就在宿舍好好休息吧。”
“那就麻烦你了,”谢知意松了口气。
“这有什么啊,”赵悦可摆了摆手,话音一转又道:“倒是她上下床怎么⭕ⓜ办?这两天她舍友又都在军训,估计没办法照顾她。”
浔阳大学是四人寝,上床下桌的设置。
谢知意早就考虑好,直接就说道:“让她去我那里住两天,好一点再回学校。”
“那倒也行,现在让她收拾东西?”
“好,我去和她说一声,”谢知意将事情说完,便往里头走。
江钟暮坐在寝室里头,迷彩外套被丢在一旁,身上套着的是贪凉的黑色坎肩,手臂上贴了纱布,那迷彩裤直接被剪去半截裤腿。
发绳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不长不短的黑发散落,要不是样貌好,说是大街上的流浪者都有人信。
见谢知意回来,她抬了抬眼看过来,低声道:“请假了?”
“请完了,”谢知意回得很快,紧接着又道:“我刚刚和你辅导员说了,你这两天不方便爬楼梯,暂时先去我那儿住几天,等到……”
“不用。”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打断,年长者显然没想到这一茬,声音一下子停顿住,眼神诧异。
根本没思考过的江钟暮态度坚决,又补充道:“不用麻烦你,我可以自己上去。”
谢知意被气笑,以手杵腰,反问道:“你自己看看你那条腿,能爬?怎么爬?”
“可以,”也不知道这家伙,突然又起了什么倔脾气,伸着脖子和谢知意鼓气。
她说完,就要抬手撑着桌面站起来,一副要给谢知意证明自己的样子。
“江钟暮!”
谢知意怎么敢让她尝试,当即就严声斥道:你给我坐下!”
好歹当过几年老师,虽然平常以温和知性示人,但真站在讲台上,还是得板着脸训人,不过之前江钟暮再怎么胡闹,她也没狠下心用学校里的那一套,现在一时情急……
江钟暮怔了下,手离开桌面垂落往下,毛茸茸的脑袋垂下。
分明比对方一截,手长腿长有腹肌的小豹子,竟被一声喝给吓回去了。
可另一人也没觉得有多高兴,薄唇碾磨几下,就有些后悔方才没控制住的声调。
她抬眼看江钟暮,眉骨上贴着张纱布。
处理的护士看见都觉得胆战心惊,说是幸好没划到眼睛上,不然就得缝针了。
连努力护住的头部都如此,更别说别的地方了,左、右手臂都破了几处,腰也刮了条长口,左腿骨骨裂,右边那条腿的膝盖破了个大口,其余大大小小的青紫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谁能想到呢,当初的江镇小霸王,阿婆哄干爹疼、身边总跟着江南勋一堆小弟的江钟暮,居然在开学第六天就摔了个鼻青脸肿、可怜兮兮的。
谢知意眼眸沉沉地看着,压了好半天气才道:“不想去我那边住?”
“不想给你添麻烦,”江钟暮回答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