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拒绝的江钟暮,顿时绷紧了脊背,分明是盘腿坐在地上,却挺直如小青竹似的,惹得旁边的人瞩目。
站在远处的教官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又转头过去和旁边的辅导员说话。
那是一个年龄大抵二十五、六的女性,面容清秀,自带着一股书卷气,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笑,看起来十分好相处的模样。
“……赵老师,你们班的学生体能太差了啊,开头一天晕了两,今天早上又倒了一个,我看那边,估计有几个人也要不行了。”
“害,你也知道,现在的学生都忙着读书去,谁有空锻炼嘛,”赵悦可揉了揉眉头,表情愁苦。
以前知道辅导员难当,可也没想到有那么麻烦,这个学生倒了,那个学生晕了,她都得赶过去看看情况,还说看看新生是怎么挨训的,结果她比挨训的新生还忙。
“杨教官,我看下午还是得给他们多休息两回,这两天温度那么高,万一又倒几个就麻烦了。”
“我想着也是,”那教官无奈点了点头。
赵悦可松了口气,想着今天下午应该没事,终于能补个觉了,于是陪训到中午,等队伍散去才慢悠悠回宿舍,点了个外卖打开剧,浑身轻松地躺回床上,眼睛刚刚一闭,又有电话打来。
她心一凉,抬起手机一看,又是教官的电话,满脸生无可恋地接通。
“赵老师!你们班又有人学生晕倒了!”
“这次又是谁啊?”赵悦可咬紧后槽牙。
“就是你们班挺有个性的那个女孩子!”教官还没有记住人名,平常都是喊几排几列,现在只能用特征描述。
“啥?!”赵悦可一下子没了困意,心念一动,便想到班里那个有小麦色的女孩子。
前两天她和谢知意吃饭时,对方特意提了两嘴,说江钟暮是她无意认识的一小孩,在玉雕方面挺有天分的,拜托她帮忙照顾。
其实班级里头有个性的女孩子不少,但赵悦可受人之托,便多关注江钟暮几分,一提这事,第一反应就是江钟暮。
她连忙说道:“送去医务室没有?我还在宿舍,等会就赶过去。”
“送了,你别担心,我让她舍友陪着了,”那教官回答地很快。
“行,谢谢杨教官,”她松了口气。
电话被挂断,赵悦可急忙掀被起身,穿鞋时犹豫了下,又重新拿起手机,翻开联系人拨打。
“知意?”
“你上次拜托我照顾的那小孩,在军训的时候晕倒了。”
坐在办公椅的女人身体一颤,被挂断的手机缓慢拿下,如水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
她身处一个现代简约风的办公室,洁白桌面上是凌乱的纸笔,还有翠绿绿植。
捏紧手机的指节曲起,有莹白圆骨几乎从薄皮里冒出,她沉默着后靠向椅背。
明亮日光从窗外探入,桌面上被打开的勾线笔滑动,纸页上头的线稿杂乱,只能面前看出个形状,被随意丢在一边的金框眼镜歪斜。
分明是先选择放弃的人,却无法率先脱离,也清楚军训中暑晕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终究是担心的。
没办法再继续之前的画稿,谢知意抬起手,以手背覆眼,将眼眸里的所有情绪隐藏,精致柔和的下颚在扬起时,拉扯出一条清晰的线。
她沉默着,只有急促的呼吸和抿紧的嘴角,在暴露她起伏不定的情绪。
终究还是没办法不管不顾……
好似终于下定什么决定一样,她放下手,猛的站起身,一手拿起手机和车钥匙,脚步匆匆往外走。
坐在屋外的员工注意到她出门,连忙站起,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听见谢知意快速开口:“我有事情要出去,六点还没有回来的话,你们就自己下班吧。”
话音落下,那穿着白西装的女人消失在门后,只余下一脸茫然的员工。
浔阳大学,
二楼医务室内。
江钟暮拿了个高脚凳,陪坐在病床边。
病床上躺着的唐黎正闭眼休息,摆在旁边的手还打着吊针,面色苍白,粉红色头发都没了光彩,看起来很是狼狈。
江钟暮没想到这人会突然倒下,中午解散后往床上一躺便闭眼睡着,醒了后就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一度让大家都以为她快速恢复了,结果只是榨干了所有精力,还没站几分钟就开始往旁边倒。
而不巧,江钟暮就站在她倒下的方向,当即就接住人往医务室跑,于是下午的训练变成了陪护唐黎。
她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两杯温水,迷彩的帽子也被丢在里头,微湿的黑发贴在额头,因不用防晒的缘故,这两天黑了不少,从小麦色往巧克力色过渡,要是给阿婆瞧见了,估计又得唉声叹气唠叨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