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那句话传入陈敬忠的耳中,他激灵了一下,眼底的恐惧呈现实质性放射开,连陈晚池都察觉到他的异样了。
“忠儿!”陈晚池眉眼间的兴奋凝固住。
他盯着儿子那张分外雪白无血色的脸,沉声问道:“忠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为父?”
陈敬忠的脸更白了,慌乱道:“没,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做什么摆出这样一幅害怕心虚的姿态来!”
陈晚池不信,厉声喝问。
陈敬忠在他的喝问声中哆嗦得更加厉害了,险些招架不住跪地上去。
直到看见父亲额头上鼓起来的青筋,以及高高扬起来的大巴掌,来自陈敬忠血液深处的恐怖记忆被唤醒,他用力咬了下舌尖。
一股腥咸的血腥味在陈敬忠的口腔中蔓延开,他疼的额角抽搐,眼泪横流,借着那股眼泪的势,他哽咽道:
“儿子……儿子……祖父一直都不喜欢儿子,嫌弃儿子没出息,所以儿子不敢上前去,怕惹得他老人家不开心。”
他说完,垂下头去,然后又用力咬了下舌尖。
这下眼泪流得更加凶猛了。
陈晚池望着他垂头流泪的样子,头一次没有呵斥出那句“男儿流血不流泪”的话,并且心里面生出一股内疚之感。
儿子说祖父嫌弃他,而他这个做父亲的,又何尝不是也如此?
因为这份嫌弃,他对儿子总是严厉的很,严厉的过分,印象中,他似乎就没对儿子有过好脸色。
……他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好父亲。
陈敬忠到底没有去他祖父陈老太爷的床前。
从陈家出来后,陈敬忠就像一团被塞在瓶子里面的棉花,从瓶子里面跳出来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膨胀开来,昂头挺胸,眉目舒朗,再不见半点畏缩之态。
剑身冰凉的重光剑就握在他的手中。
他垂下眼眸,视线描摹着剑身上的古朴纹路,那些纹路就仿佛活过来一般,钻进他的眼底,最终化为一头亮出獠牙的凶猛野兽。
身为大青城的五大世家之一,许老太爷过寿这天,门庭若市,热闹的宛如大集市。
君澜等人跟在云子集的身后,穿过一片又一片的喧闹,直到许家下人将他们领进更深的庭院中后,这份喧闹才稍稍收敛了些许。
毕竟,能被领进这个庭院中的,都是像云家这样,在大青城有着举足轻重身份地位的人。
这些人自持身份高贵,不屑与像外面那些人一般大声喧哗。
他们端坐着,就算彼此交谈,也是音量适中,言谈举止间,无不彰显出属于大世家的气概。
君澜的目光从这些人脸上飞快扫过,并没有找到陈敬忠的脸。
按照陈家现在的情况,陈老太爷躺在床上起不来,暂代家主之位的陈晚池既要主持族中事物,还要在陈老太爷的床前尽孝,肯定没办法过来参加许老太爷的寿宴。
那么这种情况下,最有资格代表陈家出席寿宴的,就只剩下陈敬忠了。
……陈敬忠人呢,怎么没看见他?
君澜心中才这么想,忽听一道叫好声传来。
“好!”
“陈兄进步也太快了吧!”
“今日我可算是领教到了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陈兄,你简直是我辈的楷模!”
第141章 兄弟二人感情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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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维声此起彼伏。
紧接着,又一道清朗的男声传了过来。
“让各位见笑了,我不过就是笨鸟先飞罢了,远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样厉害。”
话是谦虚的话。
然而语气中却透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君澜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陈敬忠”三个字才在她脑海中浮起,身侧就响起一道咬牙切齿的低语。
“陈!敬!忠!”
是站在她身侧的陈敬山。
堂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水火不容。
那日在街头上,陈敬忠不但污蔑他是贼,还将他殴打一顿,活生生踹断了他一条腿不说,最后竟然还对他动了杀机。
要不是君澜及时出手拦下,恐怕他现在已经成一具腐烂的尸体了。
因此,对于陈敬忠这个堂兄,陈敬山恨之入骨。
此时听见对方的声音,还没有见着人,陈敬山的眼睛就红了起来。
君澜侧头看了他一眼,心说现在就恨成这样,倘若让他知道,他长嫂的死,很有可能就是陈敬忠所为,那他还不得立马冲过去和对方拼命啊。
……幸亏还没有跟他说这事,否则的话,怕是就要打草惊蛇了。
陈敬山的心思太浅了,藏不住事。
而在她没有找到证据之前,绝对不能惊动陈敬忠,免得对方受惊之下再缩回洞里去。
又是一阵叫好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