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绯箴背手笑了笑,不置可否。
试穿完事情也谈完了,维娜姐抽掉霍绯箴摇头的那一件,其余都买了,出手阔绰。她当然不会自己大包小包地拎着,让店员给打包寄快递。
出了服装店,两人一同走到电梯,一个往上,一个往下。
既不同来也不同去。
···
霍绯箴往上去到商场顶上的露天平台,那儿有几家环境很好的餐厅。找到其中一家高级甜点店,在业内颇有名气,甜点的价格也很贵。
在露天区看了半圈就找到白予绛,穿着职业装,戴着耳机在听。
“抱歉来晚了,有点事耽搁了一下。”
看到来人白予绛忙摘下耳机:“没关系,我也刚到不久。”
“不上班?”
“下午回学校交资料,提早办完不用回公司。”
“这家店可是很贵的哦。”
“我爸给的是招待券,不需要再付费的那种。”白予绛翻过手机屏幕展示她的招待券,“昨天才给我的,今天就到期了。”
“你其他朋友呢?”霍绯箴是觉得,就算有双人招待券也轮不着邀请她才是。
“其他人都在上班啊。双人下午茶一个人吃多浪费。”白予绛有点不好意思地稍稍低了头,“再说,我原本就是想请你的。”
霍绯箴表面轻快地应答着,心里却有点沉。
眼前这个女孩虽然已穿上职业装,却还未明白人心险恶。
她以为的好人,其实正暗地里不择手段阻挠她爸爸晋升。而且没有什么恩怨,甚至根本不认识,纯粹只是收钱办事。
如果她知道了,知道自己被利用的话,估计桌面那杯水马上就会泼过来了吧?不,白予绛也许还不会这般泼辣,她可能只会生气地责问。
那假如,被她知道上回趁她醉得不省人事,在她手机装了监听后门,又会如何?那恐怕就无法想象了,所以当然绝对不会让她知道。
还有之前匿名短信那件事,也并不是那么单纯。其实早在白予绛驻开始唱歌没多久就发现匿名者了。她下午记下了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只要派相对长相清秀的阿斌去套话,马上就能对上。
那么,为何还有费事的双重跟踪?那不过是为了增加白予绛信任度而安排的小把戏罢了。当然,中途杀出个砖头男是始料未及的。然而这个小意外倒是歪打正着,令这小把戏更隐蔽。
事实上,霍绯箴就是这样一个坏人,窃听、隐瞒、欺骗,都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她需要钱,但酡晓并不赚钱。她需要钱来维持生活,也需要钱来维持一家她理想中的小酒吧。理想从来都是昂贵的。
有时她也很会给自己找合理化。
比如像白先生这桩委托,她不接也会有别的人接。她接的话,还能选择一个对当事人更温和的方式。
再说,那些黑市上的委托目标,也没几个是身家清白的。这世上本来就不是黑白分明,资源争夺、利益冲突从未离开过人类社会。谁不是在混沌的灰色中寻找着生存的平衡?
不过呢,非必要时她都不喜欢撒谎,因为圆谎很累人。可需隐瞒的事情总是层出不穷,以至于有时明明非必要,她还是条件反射地隐藏了真话。
比如刚刚维娜姐问她跟摩尔睡过没,她不假思索就说没有——这就是一个毫无必要的谎言。
甜点端上来了,摆盘讲究且奢华。白予绛连连拍了好几张照片才拿起叉子。估计待会照片就会出现在社交平台上。
霍绯箴也尝了一口,出品还不错,但老实说,配不上昂贵的卖价,大松做的甜点比它好吃。
一般来说,食物有个规律,过于好看的通常不太好吃,而好吃的看起来往往比较朴实。因此需要具有观赏功能的摆盘。当然,摆盘很重要,吃喝本来就是一个很主观的体验,给食客营造一个愉快的氛围能让食物美味加倍。
然而摆盘始终是为主体服务的,如果颠倒了,那便是舍本逐末。
“小松,我新写了一首歌,还没填词,听听给点意见?”白予绛把耳机递过来,看起来心情明媚。
戴上耳机,响起一首轻快的钢琴曲,如煦日和风。
“好听。”
白予绛眯眼笑起来。
出于私心,霍绯箴是想保护这个清澈的笑容的,一个人能无忧无虑地笑的日子总归有限,能让它存在久一点也是一种治愈。
但,这不代表霍绯箴会就此放过她爸。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不光明的手段能得逞,总是因为有些不光明的缝隙。
不过她会尽量处理得好点,把女儿的生活和爸爸的工作分割开。
等过些时日事情办完了,她就会立即把监听后门卸干净,绝不会让当事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