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调温柔,犹如她十几岁的少女时期,她说,“长庭,我终于等到你了。
我曾经应过,生,我等你,死,我为你敛尸。
于我死前,总算要兑现诺言。看吧,你这辈都欠我的,等将来死了,我去找你,我看你还敢不敢像年轻的时候那样躲着我。”
她的神态安详,面容柔和。
明明经历了几十年的等待,可一朝得知余长庭的消息,她甚至没有痛哭,宣泄情绪。
如果,是在余长庭走的第十年、第二十年、第三十年,她或许会按耐不住委屈,会难以承受失去爱人的痛苦。
可她等的时间太长太长了,所有的怨愤都消弭在了漫长的岁月中,或许结果如何,她早已心如明镜。
现在,她要完成的是她大半辈子的夙愿,为一切画个句号。
远在北平,好不容易陪乔爷爷乔奶奶待了一个晚上的王乔思,到了第二天,又要仓促的赶上回海城的飞机。
而在机场里,王乔思接到了来自于孟奶奶的国际长途电话。
电话里的孟奶奶语气平和愉悦,她的情绪里甚至有一丝开心,“乔思,我过段时间要回国了,你要是有空,要不要和我吃顿饭?”
王乔思估摸着孟奶奶差不多这个时候,应该也能知道余长庭爷爷的消息了,但是她没想到孟奶奶会选择回国。
因为孟奶奶的年纪真的非常大了,她不管是坐飞机还是轮船,都有非常大的危险。
尤其是长途飞行,突发意外的可能性很高。
但想到孟奶奶已经等了余长庭爷爷几十年,甚至横跨到第二个世纪,王乔思多少有点理解。
那几乎是孟奶奶的一辈子。
她想了想,开口的时候没有选择劝孟奶奶,而是用同样愉悦惊喜的语气,“太好了!您什么时候的飞机,一定要告诉我,我到时候去接您。在国外的时候,一直是您照顾我,好不容易回到国内,我也要好好陪陪您。”
孟奶奶在电话的另一头,笑的牙不见眼,语气里是对后辈的宽容宠溺,“好啊好啊,我就等着你带我好好逛逛了,过去几十年,也不知道故土是什么模样了。”
……
王乔思和孟奶奶聊了很久,可以听出来,孟奶奶的心情是真的很好,两个人打着昂贵的跨国电话,有说有笑,一直到王乔思快要登机才挂掉电话。
回到海城之后,王乔思想着孟奶奶要回国的消息,心情颇有些开心。
即便是作为旁观者,可能看见孟奶奶得偿所愿,也足叫人一同欣喜。
想到这里,王乔思放假期间的来回奔波似乎都消散了不少,她直接仰躺在软乎乎的沙发上,骨头仿佛也松散起来。
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和上头悬挂的水晶灯,王乔思的嘴角翘起,目光惬意,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安好。
等到第二天,一向素颜随意的王乔思,竟然也破天荒的稍微打扮了一下自己。
她的脸白皙水嫩,寻不到一丝瑕疵,比品相最好的白玉还要引人瞩目,所以她甚至不需要粉底液,仅仅是夹了夹睫毛,画了眼影,涂了口红。
眼尾旖旎的淡色眼影,让她看起来少了平素的清雅寡淡,或有种活色生香的娇媚灵动,微微笑起时,氤氲潋滟,叫看的人不自觉红了脸。
她挑了身及脚踝的大裙摆连衣裙,很衬她的妆容。
平时的王乔思也美,但比起她心情愉悦,细致打扮的时候,要显得低调很多。
现在的王乔思,像是骄阳下盛开的蔷薇花,自信耀目。
但好心情并不是能一直保存的。
在王乔思好不容易下课了,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她眼尖的在走廊看见楼下眼熟的兰博基尼,还有那个眼熟的齐敖田,几天不见,他脸上还是那副自信仰天的嘴脸。
他的手上甚至还捧着殷红的大束玫瑰花。
王乔思只觉得头皮发麻,不知道齐敖田是怎么搞到自己课表的,但目前最重要的是别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个人缠上,想起上次的经历,就让王乔思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好在她上学有一段日子了,还算熟悉这边的教学楼,直接逆着人流,从教学楼后头狭小的后门溜了出去。
直到远离教学楼许久,她才一脸劫后余生的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
目睹全程的祖宗们不由得大笑,尤其是王赋德,这是个嘴上从不积德的人物,“我看那蠢物是打定主意缠上你了,你能躲过一次,总不能次次都躲过去吧?”
王乔思……
心上仿佛被扎了一刀,知道是一回事,被祖宗拉出来调侃是另一回事,她只觉得无限心塞。
倒是群里宽厚温和的王君娥站了出来,她放下手里的梭子,安慰王乔思,“也是没办法的事,并非你缠着人家,而是人家缠着你,能躲过一次是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