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凌云噎了一瞬,心道可不就是蹊跷么,毕竟火烧宫殿的主意就是她出的。
她也算是坑害弟弟的第一人了。
想到此,贺凌云走了神,并未留意到身前的薛青城已止了脚步,她本就紧随其后,步子同他的咬得紧,此时没有防备地一头撞进了恰好转过身的薛青城怀中。
火光极快地晃动了一瞬,将二人的影子融成了一团,分不出你我来。
地牢中阴冷潮湿,气味并不好闻,与阴沟里湿滑的苔藓混杂着腐烂的稻草发酵而成的臭味别无二致,贺凌云本就不愿在这里多待,总是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而薛青城这么一撞,她的呼吸霎时乱了分寸。
同地牢的恶臭不同,薛青城身上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同他这个人一样,凉飕飕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像是秋冬之际,漫天纷飞的竹叶,总带着股狂风肆意的味道。
这人怕是住在竹林里久了,被竹子腌入味了,贺凌云无端地想。
低头看着丢了魂似的师妹,薛青城伸手将其扶正,正色道:“师妹在想什么?”
从方才他便察觉出不对劲了,今日的贺凌云一看便知心里藏着事,想到此,薛青城的眉头又皱了几分。
她在想什么?贺凌云呼吸一窒,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薛青城这般反常,难道是对她有所怀疑了?
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嘴巴却不受控制地嗫嚅了一句,落在薛青城耳中,如蚊蝇飞过的嗡鸣声,半个字都听不真切。
“什么?”薛青城垂着头,眼中的火光愈发明亮。
于是,贺凌云木着脑袋重复了一句:“师兄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
空荡的走道里,师妹认真的声音在幽幽回荡,平静却真挚。
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陈述句罢了,落在薛青城耳中,却有雷霆之钧,比千军万马更有震慑力。
他的喉结极快地滚动了一圈,目光没了落脚点,在空中虚虚地点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冰冰道:“胡说八道。”
活像是吞了十个面粉团子,没有一杯热茶来救他的喉咙,声音紧绷且干涩。
贺凌云的心情复杂程度比之薛青城有过之而不及,她方才的话完全是出自于下意识的回答,不经大脑,却是心底最真实的感受。
可问题便是出自这里。
她是得了失心疯了,居然出言调戏了薛青城?
思及此,她更不敢直视对方,只觉得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而他们二人就这么静悄悄地对峙着。
尴尬在空气中愈演愈烈,将空气都蒸腾得干燥起来。
直到她闻见了一丝焦糊的味道。
贺凌云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头顶惊呼出声:“大火蔓延到这里了,师兄,我们快去救闻师兄他们。”
*
待贺凌云一行人从地牢中逃出,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魔族对于灭火一事依旧遵循着最古老的水火相克之法,一桶接着一桶的井水被运往大殿,人群忙得不可开交,自然没有功夫注意到贺凌云这几个漏网之鱼。
“我们现在去哪儿?”闻漱的脸上蒙着黑色的面纱,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
其他人也是这个装扮,还真别说,十分像行事鬼祟的纵火犯。
贺凌云隐藏在面纱下的嘴角微微抽搐,有意将从梁祁那打听到的消息透露给众人,正要开口,却听一旁的薛青城抢先一步回道:“莫要耽搁了,我们即刻启程,去城主楼。”
如今的天演城恐怕到处都是他们几人的通缉令,若不速战速决,恐怕事情会变得越来越麻烦。
众人深知这一点,于是无人反驳,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贺凌云却犯了难。
去城主楼虽与她预先的行动轨迹重合,时机却不对。
魔尊夫人的寿辰还有三日才到,若他们提前暴露了身份,被魔族下令追杀,岂不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摸进魔族的中心,将那太清魂丹偷出来?
得想个法子让他们知晓此事。
然而薛青城的动作比她的脑子动得更快,随着长剑出鞘的铮然之声,“无归”已经横在众人跟前。
贺凌云:“……”罢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越过宽阔的护城河阴阳河,几人便在河边落了脚。
方才几人在高空看得真切,越是往里去,魔族守卫便越是密集,黑色的铠甲几乎隐于来黑暗之中,若不是几人眼力好,恐怕察觉不到。
“师兄,先等等。”贺凌云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薛青城身边。
他们这一路走来,主心骨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若想左右他们的行程,必定要先说服薛青城这个领头人。
而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