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常嘉许开开心心地来找母亲,突然发现路边站着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直愣愣地盯着他,不免觉得奇怪,于是开口问道:“喂,你是哪个院子里的仆人,新来的吗?怎么见到我也不行礼?”
仆人……
林道安本就麻木的心,再次被刺痛了一阵。
林道安这才发现,因为得知阚白晴唤他后,他来常府来得太急,没有时间换衣服,只穿着一身短褐麻衣,便匆匆赶来,看上去,比常府的下人还不如……
也难怪常嘉许会把他当成常府新来的下人了。
林道安心中苦涩。
除开襁褓之时,他就再没有见过常嘉许,如今常嘉许不记得他,也是寻常……恐怕,常嘉许甚至不知道,这世界上,还存在着自己这样一个哥哥吧。
纵然至亲相见,亦是对面不识。
林道安啊林道安,这就是你的人生吗?
于是他直着腰,不卑不亢地对常嘉许拱手道:“我并非常府之人,只是偶然被常夫人唤来询问一些事罢了,正要离开,便不打扰常少爷了。”
说完,他便离开了。
“喂、喂!你站住!”
“我还没有叫你走呢!”
然而林道安却充耳不闻。
见林道安就这样离开,常嘉许顿时有些气急。
他本是觉得林道安有些面善,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些奇怪,但倒不让他讨厌,所以想询问他是哪个院子的,也好把他讨来做玩伴。
不料林道安就这样直接离开了,一点也不照顾他的面子。
常嘉许自出生以来,就受众人宠爱,还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见到林道安这样的态度,只觉十分气愤。
同时他还觉得有些委屈,却不知这委屈从何而来。
于是他只能气呼呼地冲着对方的背影囔囔道:“你等着!你不是我家的仆人,我就偏要你做我的仆人!”
随即就气呼呼地跑到阚白晴院子里告状:
“娘,你今天叫过来的人是谁?”
阚白晴听到这话,顿时被吓了一跳,她并不想在幼子面前暴露自己不堪的过去,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以前嫁过人,还有一个儿子。
于是她温柔地对常嘉许笑道:“嘉许,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常嘉许气呼呼道:“还不是娘你刚刚叫来的人……”
阚白晴顿时生出警惕,怀疑林道安对常嘉许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于是连忙道:“怎么了?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不理我,连话都不听我说话,就走了!”
阚白晴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不过是点小事,你怎么发那么大火?”
常嘉许任性道:“娘,我要让那个人做我的仆人,让他陪我玩!”
阚白晴一愣,下意识地训斥了他一句:“怎可如此?”
“哇,为什么不行,我就要他陪我玩!”见今天遇到的那人不理他,连一向疼爱他的母亲也拒绝了他的要求,向来被人顺从的常嘉许顿时大哭大闹起来。
“好啦好啦,嘉许不哭……那个人,其实是娘家里的远方亲戚……不过要是嘉许想让他陪你玩的话,以后娘把他叫过来就是了……”
哄好了常嘉许之后,阚白晴也开始思量起来,如今她和继子舅家的斗争越发激烈,这场流言能传播那么长时间,恐怕也少不了对方的推波助澜……林道安毕竟是她的儿子,天生和她一条心,而且读书识字,若是让林道安来到常家,说不定,能成为她和嘉许争夺家产的助力。
……不过,总感觉似乎还有一股看不见的势力在消除流言,只是却不知道是谁。
至于林道安是否会拒绝,阚白晴没有想过。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道安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基本不会拒绝她的要求……除了,刚才拒绝了她的资助。
想到这里,阚白晴不禁忆起了林道安刚才的表情,心中不禁生出些不安。
不过好不容易才哄好的常嘉许,又催着她问,什么时候才能把之前见到的那人带到常府,阚白晴只好先哄好自家的这个混世小魔王……
而林道安回到家后,迎面而来的,就是林常向他扔来的酒罐。
“你去哪里了?”
“是不是去见那个贱妇了!”
“贱妇、贱妇!”
“她是贱妇!你是野种!”
林道安真想问一句,若是如此,那么你又是什么?
然而他只是默默地捡起了酒罐,放到了一旁,随即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在流言传得沸沸扬扬之后,胡夫子其实曾经来找过他,并且再次提到了郸周县。
胡夫子告诉他,他可以去往郸周县,在那里没有人知道这些谣言,他可以重新开始。
然而林道安拒绝了,他可以因为求学去往郸周县,但不能是因为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