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越发厌恶林道安这个儿子。
而林道安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并不在意外面人对他的看法,然而父母的态度,却让他无法忽略。
林道安因为自己母亲一事,本就对林常心有愧疚,再加上他生来孝顺,又有为母亲赎罪之意,所以一直默默忍受父亲的责骂和刁难。
没有过多久,辛掌柜就来找他了,并且歉意地表示,自己不能再资助他了。
林道安愣了一下,却也理解辛掌柜的选择。
毕竟他现在的名声不好,辛掌柜和他扯上关系,也会影响酒楼的名声。
……反正,这原本就是意外之喜,如今,也不过是一切都回归了正常而已。
辛掌柜还想送林道安一些银子,但林道安却拒绝了。
林道安没有再去胡夫子的私塾,也没有再去郭叔的书铺,因为他不想给经常帮助自己的胡夫子和郭叔带来不好的影响。
他只是默默待在家中,照顾最近因为心情烦闷,所以常常酗酒的林常。
同时,他又有些担忧阚白晴,因为他知道,流言对女子的伤害,远远大于男子。
……虽然此事的确是他母亲有错在先,但身为人子,他并不愿自己母亲被人如此随意辱骂。
不料他还没有上常家的门,阚白晴就先一步派人来找他,正当他怀着对母亲的担心,忧心忡忡地上门时,得到的,便是阚白晴的一个巴掌。
还有毫不留情的指责。
“这些年来,我自问没有亏待过你,可是你呢?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听到这话,林道安只觉有股郁气在胸口不断翻腾,他几乎想要质问出声。
待我不薄?这些年来,自常嘉许出生后,你有主动来看望过我吗?你有主动来关心过我吗?
就算当年在林家的时候,你又把我当成了什么?巩固地位的工具?和常绍祺私通的借口?
你以带我的名义把我扔到别人的家,然后去和常绍祺幽会时,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然而当他听到阚白晴认为是他贪图辛家的钱,才惹来这场祸事时,他因为愤怒而滚烫的血便又一寸寸凉了下去,甚至连质问阚白晴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只觉得有些累了。
“常夫人觉得如何,便是如何吧。”
听到这话,阚白晴愤怒的神色顿时一滞。
林道安从来都没有叫过她常夫人。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林道安,她莫名其妙发不出火来了。
但是她找林道安来到这里的事,却依旧要做。
阚白晴沉着脸色,在林道安面前掏出来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钱袋,看起来沉甸甸的,显然,里面装了很多银子。
阚白晴稍微缓和了脸色:“我知道,这几年来,我没有给过你什么钱,你生活得也比较艰难……这些银子,已经足够你交好几年的束脩了……以后,你就别要辛家的资助了。”
看着自己眼前的钱袋,不知为何,林道安突然有些想笑。
原来,你也知道啊。
知道我这些年过得艰难,知道我从学堂退了学。
他觉得有些讽刺。
在他最需要这笔钱的时候,阚白晴装聋作哑,拒绝了他,但到了现在,危及她自身利益的时候,她却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这笔钱。
何必呢?
林道安到底是读了太多儒书了,儒学和孝道已经深深浸入了他的思想和习惯,所以他最后也没有对阚白晴开口。
他没有质问她,也没有指责她。
只是对她说道:“不必了。”
又道:“我会让这件事平息的。”
“平息?”阚白晴皱眉道,“你一个书生,平头百姓,怎么让这件事平息?”
林道安却对她说道:“这就不必常夫人挂心了。”
说完便对阚白晴拜了三拜,没有再看一眼阚白晴手中的钱袋,随即转身离开。
阚白晴一愣,收回了手,莫名生出一股怒气,觉得林道安不识好歹,辜负自己一腔好意。
而林道安离开了阚白晴的院子,走在路上,正准备离开常府,却见到前方有一行人朝这里走来。
为首的是一个男童,大概七八岁,衣着精致,脖间挂着璎珞。
这男童的身后,还跟着一大堆仆人。
他们浩浩荡荡地朝这里走来。
既是在常府,又恰好遇到了这个年纪、穿着这样衣服的男孩,林道安心中一动,便朝那个男童的方向望去。
果然,那个男童的样貌,与阚白晴有三分相似,生得粉雕玉琢、健康可爱。
这就是……他的弟弟吗?他另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此刻因为命运轨迹的改变,林道安没有如同之前一样,和常嘉许的阚白晴的院子里相遇。
这是林道安第一次,见到长成后的常嘉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