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不需要了。
“女君去哪了?”回到昭明宫发现女君不在,似霓询问。
菖蒲回她:“女君去了山海苑。”
山海苑某间屋室内。
房门打开,走近一道孔雀蓝的身影。
榻上靠坐的人只着一身荼白中衣,本是无动于衷的模样,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转头看去,眼睛蓦地亮起。
随着他坐起身的动作,铁链哗啦作响。
这才注意到,这间屋室虽如常,他的手腕脚腕却都被铁链禁锢着。
姜佛桑在不远处停下,迎上他灼灼的视线。
昔日的内卫统领,而今不仅是阶下之囚,也是全国通缉的逃犯。
目光收回,踱到窗边,推窗而视,有湖水有芳林。
“山海苑曾是屠闼为舍兰王后所建,那些上了年头的老树据闻有些还是舍兰王后亲手所植,就连她的小儿子也是在这山海苑中降生。”姜佛桑转身,看着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人,“我是该叫你神欢大统领呢,还是该尊称一声大越的四王子?”
神欢沉默了一瞬,“你何时知道的?”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寒山泷。”
寒山泷,那个岩穴中,
姜佛桑醒来天已蒙蒙亮,发现身上裹着不属于自己的衣物。
远处隐隐传来呼喊声,搜救的人来了。
若是看到他们两个的情状……
姜佛桑撑着力气把衣袍扯下,递给神欢。
神欢背过身穿衣。
本打算避开视线的姜佛桑目光定格在他右侧腰骶部,那里有一片烫伤的印记。
第665章 再近一些
人首蛇身双手举鼎——是屠王室的图腾。
被烙铁毁去的是上半部分,弯曲的蛇身蜿蜒而下隐没于袴腰,大抵是觉得这个部位没人会看到,看到了也未必认得出。
不巧,前世就从先生处得知屠王室图腾为何的姜佛桑,看到残迹的第一眼就联想到了。
有些不敢置信,可又不得不信。
其实相遇之初她就有过怀疑。
且不提那份宝矿图,玉貌丹唇的神欢实在让她很难和前世那个杀人如麻的内卫统领联系上。
气度上不说有多矜贵脱俗,一言一行也不难看出曾受过很好的教养,这是掩饰不了的,至少不能完全掩饰。
他自称师从一位不知礼法的山野村夫,然能以步光剑、碧玉箫遗徒弟的又岂会是一般人?
当时想着许是什么隐士高人也说不定,直到认出他背后纹绣的一刻——
也是,弥留之际的舍兰王后怕护不住小儿子,虽逼不得已将他送离王城,必也不舍得苦了他的,相托之人怎可能是一般人?
姜佛桑本以为自己得了一件神兵,她要做的就是让这件神兵只听她一个人的。
骤然发现的真相让她猛地意识到,究竟谁布局谁入局谁是棋子,尚不好说。
诏狱中她告诉昆柱王说史殷奇的结局早已注定——史殷奇的性情注定了他身边难有良才环绕,注定了他会带着大成江山走向覆亡。
现在想来并不确切,史殷奇自身最多只能决定一半。
虎视眈眈的敌国占南,深藏不露的前朝余孽,身侧还有一对佞幸姐弟。内忧外患,四面埋伏,史殷奇既无明辨忠奸之能,又无挽狂澜于既倒之力,多方作用之下,大成想不亡都难。
只不知樊家姐弟前世究竟效忠于哪股势力?或者他们自己单成第三股势力,却没提防背后另有黄雀……
神欢万万没想到,竟是那时候露的马脚。
对他有着特殊意义的地点、特殊意义的一天,原来竟是他一败涂地的开始。
她那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难怪在那之后她花费大力气从星罗岛上另请了一个暗卫护从,是怕自己对她不利罢?
她早防着他了……
也对,两个别有用心的人,互相提防才该是常态。
忽而失声一笑,“你召我进宫那晚,若是我不肯进宫,会如何?会死吗?”
姜佛桑看着他,抿唇未语。
统领府外已布下天罗地网,怕他走脱,连虹藏也去了。
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进宫,要么死。
最终他带着碧玉箫进宫了。
凉亭内,姜佛桑设酒以待。
隔着案几,对着清风明月,他为她吹了最后一曲《忆长风》。
三载光阴,往昔岁月,随着箫声消逝于远方,就如抓不住的风,奔流向前的水,无法挽留。
就像他们两个之间,除了你死我活,没有第二种解法。
箫声停,他接过她递来的酒……
“你还是心软了。”神欢一语道破,“你应该给我一杯毒酒——有些人你处理不干净就永远是个麻烦,包括我。”
“你的确不该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