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佛桑笑了笑:“承你吉言。你身子沉,实不必走这一趟。”
“该来的。”秋思湄感喟道,“若非大妃,妾——”
别宫美人看出了端倪,有孕之事瞒无可瞒,终于还是传到了琦瑛妃耳里。
她原以为自己和孩子都活不成了。然而想象中的毒手并未降临,琦瑛妃还请国君晋了她的位份。
晋位仪式过后见她仍旧郁郁寡欢,琦瑛妃以为她腹中子嗣考虑为由,说动国君赦免了她那尚在狱中的夫君,且官复原职……
秋思湄顿了顿,满含歉意道:“大妃别怪妾才好。前几日就想来看望,一直起不来身——”
姜佛桑打量着她。
她体格纤弱,有孕后更添辛苦,呕症至今未止,日常甚是少食,瞧着比几个月前又清减了。
然而奇异的是,比起初入宫城时的了无生趣,她眉眼间笼着的那股轻愁薄恨已是淡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颇有光采。
显然,腹中的生命给了她极大的支撑。
或许还有旁的。
“海月庵的素斋可还对胃口?”姜佛桑突然问了一句。
秋思湄一愣,而后惭愧低头,“妾、妾……”
晋为少妃之后她便独居一殿,宫中除了昭明宫和芳乐宫,便就数她的秋信宫了。
算起来她入宫城才不过短短时日,宫里人私下都在议论,说她比另外两宫的造化都大。
这两个月来由于国君心态上的转变,突然看重起子嗣,对她更是隆宠之至。
宝货珍膳、中服诸物,全都紧着秋信宫供应,去哪都是宫侍环绕、前呼后拥,唯恐她有丁点闪失。
因此颇引了些酸言妒语,婀媃妃也曾当众讥讽过她。
不管旁人如何看待又怎么议论,秋思湄低调一如往常,也一贯的深居简出,只在四月间去过一次海月庵,上月又去了两回。
再有就是今日……
“妾是听闻海月庵求子甚灵验,便想给腹中孩儿祈福——”
“海月庵确是一处福地,洛下王后就在那里清修。”
“妾倒不曾见过。”
洛下王后离宫之后去了海月庵并不是秘密,只是寻常香客哪能得见?
秋思湄身为宫妃,既去了海月庵,按惯例也该去拜见,只是未获准许。
据闻洛下王后连自己母族兄长都不愿一见,何况是她呢。
姜佛桑点了点头,揭过这一茬,“身子既不好,还该静养为宜,海月庵便少去罢。实在想散心,又不想待在宫中,可让身边人陪着去犀游苑走走。”
秋思湄咬着下唇,应下:“妾听大妃的。”
殿内静了下来。
秋思湄突然想起什么,从侍女手中接过一食盒,揭开来。
“这是海月庵有名的鲜花饼饵,以鲜花作酱、再做成馅料,入口松软且清甜。妾特地带了些,”抬眸看了姜佛桑一眼,复又垂下,“大妃尝尝,喜不喜欢。”
话落,自己先拿起一块,浅尝了一口。
而后不甚好意思道:“妾总是腹饿,吃别的又不成,唯有吃这个方才感到舒心些,大妃见笑了。”
吃食之物,惯例该验验才好入口,但有孕的是她,她这么直接下肚,哪里还好再让人验看。
姜佛桑拈起一块,盯着瞧了会儿。
在她咬下的瞬间,秋思湄张了下嘴,随即便紧紧闭上,亲眼看着她咀嚼后咽下。
送走珠荧妃,回来发现女君已去了内殿,那块缺了一角的鲜花饼饵似轮残月,静静搁置在案几上。
似霓摇头:“女君说得没错,这种时候,不落井下石都是好人了,还指着什么呢。”
菖蒲叹了声气,人心果然经不起丝毫试探,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又过几日,史殷奇终于通过蛛丝马迹查到了庸犀与西雍州那边的关系。
“他想做什么?!他到底想做什么?!”
赤乌殿内,史殷奇暴跳如雷、狂怒似癫,把个大殿都给砸得稀碎。
而后连夜下诏,命昆柱王来王城面君。
也没明说是问罪还是怎样,总之前一拨人马才出开梧州,后一拨人马接连朝西雍州赶去,比先前召姜佛桑回来紧急万倍,堪比催命。
也许就是催命。
菖蒲终于明白过来那晚走出清凉园后女君说的那句“这是昆柱王走得最错的一步”是何意。
“神欢率虎豹骑往西雍州去了,女君不担心?”
姜佛桑道:“他和我都明白昆柱王怎样才能更死得其所。”
接下来便是等。
第655章 别无选择
乱哄哄的王城难得平静了下来。
但谁都知道,这平静只是暂时的。
姜佛桑不出昭明宫,也不再理外事,但有件事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占南国派了使者来,质问他们的商贾赴容奇州博易,博易既成却久不见返,最后被发现客死异国是何故?大成国君必要给个交代,否则便兵戎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