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经不起连年的战乱了,比起一个会把国家拖入战火的庸碌之主,有能者取而代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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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融回到营寨时天已昏黑,忙完军务,回到自己营房,发现有人已等候多时。
“回来了?”阿约放下手中书卷,上下打量她,确认她完好才开口,“可还顺利?”
“顺利。”
阿约把倒好的茶水递给她。
春融走过去,把双刀搁在案上,接过喝了,发现不温不烫,正好入口。
阿约瞥了眼那双刀:“这不是州牧夫人常使的?”
春融点头:“州牧夫人给我了。”
阿约皱了下眉。
春融被他盯着,神色如常,简短道:“我认了狄州牧和州牧夫人为亲,以后姓狄。”
阿约展眉,道了声也好:“州牧夫人一向看重你,你也有父母疼护了。”
春融垂眼:“我还发了誓,终身不嫁——”
阿约面容一僵,眼底的笑意一点点淡去。
气氛就此凝滞。
自他从逐鹿城来到北融州,两人一直是这般相处,看着一切如常,又总觉得隔了什么。
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发生的?
好似是当年离开棘原准备南下前,他同她一起回乡祭拜祖亲……
春融只是想祭拜一下祖亲,顺便告知祖亲一声自己即将远行,这一辈子都未必会再回来。
她长大了,有女君护着,有吉莲姐姐她们疼着,还有阿约作伴,她过得很好,希望祖亲不要挂心。
祭扫完,下山的路上,经过一片草丛时听到一阵响动。
头发半白的男人,懵懂不知事的稚童,吃食、耍乐……
早已淡忘的画面突然间山呼海啸朝她涌来,她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对方注意到她,慌不迭要跑,抬脚又停下,露出一脸淫邪:“你是黑女?险些认不出,变漂亮了……”
那只手如噩梦般再次朝她伸来,春融瞳孔急缩。
和当年不同的是,她不再是手无寸铁,她手中有剑。
意识到这一点,她毫不犹豫拔剑削去了对方头颅。
残阳似血。
她从另一条道下了山,去了村里。
六阿公的儿子、古三叔、叫不上名字的老丈,还有里吏父子……
原来她从不曾忘记,她记得很清楚。
她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她只杀这些人,没有取他们家人的性命。
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早该死了,留他们活一日,还会有多少个黑女?他们早该死了。
等阿约和随行的几个部曲在村子里找到她时,她提着剑,一身一脸的血,没有一丝表情……
未免节外生枝,他们连夜赶往江州。
去江州的船上,阿约让人打来热水,细细为她擦拭周身的血迹,就像当初她为他洗去一身污渍。
第618章 你喜欢我
不知是不愿面对那段不愉快的回忆,还是不想面对眼前人,春融以有急事为由,转身就走。
“春融!”
才步出营帐,身后传来一声唤,春融本想置之不理,还是回了头。
一看之下瞪大了眼——
本该坐于轮椅中的阿约……他是站着的?
春融揉了揉眼,没错,她没看错,阿约是站着的!
阿约急着追她,起身走了这几步已是耗尽了力气。
此刻扶着门框佝偻着身子,双腿不受控制地抖动着,想再往她迈一步却是做不到了,即便有所支撑还是向下滑去。
春融疾奔向他,在倒地之前把人抱了起来。
掀帘入帐,将人安置在了自己榻上:“你——”
阿约一头的汗,脸色泛着白,不停倒吸气,显然是在忍痛。
但他唇角却是扬着的:“去年底就有知觉了,没跟你说,想给你一个惊喜。”
春融的确又惊又喜,眼神在他双腿和他脸上来回移动着,心里高兴,脑中空空,不知该说什么。
还是阿约先开口:“我的腿能好的,你别嫌弃我。”
山重水复疑无路,以为永远治不好的枯木一般的双腿,到了南州竟然逢着了生机。
过去几年他与春融并不在一处,春融在北融州,他在逐鹿城中的万锦园,由那个辜姓郎中为他疗治腿疾。
阿约半点不想同春融分开,但他也不想做春融一辈子的负累,所以咬牙忍了下来。
去岁年中,辜郎中停止了针灸,只叮嘱坚持服药并用他教的手法给双腿按摩,没说究竟能不能好以及何时好,阿约也没敢问,一丝不苟地全都遵照而行。
曾几何时,他无谓生死,可是现在,他不仅惜命,还想快快好起来,想靠着双腿走到春融面前去……
他实在太想见春融了。奈何行动不便,全靠春融来逐鹿城时才能见上面。然而她一年也未必能来一回,其余时候全靠书信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