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陪伴与教导仍历历在目,而今即便误会已解,想起却已是不同心境。
故地、故人,终归只属于过去。
人要往前走,就不得不抛下一些东西。
要怪就怪他们不该生在一家,不该都姓萧。
萧元胤说了许多,见他没丝毫反应,神色沉冷疏离。心底一惊,上前抓住他。
萧元度胳臂微抬,将那只手挥掉,后撤了一步,又一步,逐渐将彼此距离拉远。
萧元胤哑然:“五弟……”
萧元度面无表情看着他,未发一言,转身走远。
休屠才赶到太岐坞就看到迎面而来的五公子。
还未及开口公子就擦身过去,带起一阵冷风。
休屠愣了愣,匆忙调头,小跑着跟上:“公子,这么晚了,何不留宿,明日再回棘原?”
无回应。
休屠挠头,又问:“公子!他们都说你要新娶,是真是假?那少夫人——”
“别再提她!”
萧元度突而爆发,狠踹了近旁的石台一脚,石台訇然歪倒。犹嫌不够,返身,双手揪住休屠前襟,瞋目切齿,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野虎。
“从今往后,不要再跟我提起她,一个字也不许提!”
休屠呆住,为他眼里陡然迸发的恨意……
等回过神来,萧元度已翻身上马。最后回望了一眼太岐坞,目光缓缓投向远处,那是太岐山所在……而后扬鞭催马,一阵风似的消失了,似是急于逃离什么。
休屠呐呐:“怎么……”
大家都在说五公子终于恢复正常了,怎么他却觉得公子越来越不正常了。
第534章 北雁南飞
休屠又想起五公子方才的眼神。
那触目惊心的恨意……是冲着谁?
难不成是少夫人?
五公子恨少夫人??
休屠为自己的这个猜想感到震惊。
但越想越觉得,没错!就是这样!
公子纵使真地放下了与少夫人的过往,打算另娶。娶便娶,何至于那般决绝?就连祭奠也不去了。
改天换地的扶风院、被填上的那个鱼塘,还有重门深锁的东城别苑……他似乎想把少夫人留下的痕迹全都抹掉。
现在更是连提都不许再提。
此前休屠一直摸不着头脑,到此刻才恍然大悟。
这不是恨又是什么?
甚至不单是恨,瞧着简直像是恨之入骨。
可,为何如此?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明明攻打相州之前都还好好的……
休屠捶打着脑袋,仔细回想。
能牵动五公子心神的唯有与少夫人相关,然而从去岁到今年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喔,倒也有一桩。
去岁下半年,因着要提早布置对相州用兵之事,错过了少夫人祭日。
但也只晚了几天而已,五公子仍旧是赶了去的。
在休屠看来这也不算大事,少夫人的阿母不也因事耽搁了?
往年少夫人祭日前后,裴府都要在出事那一带设水陆法会,场面蔚为壮观,沿途遍施饮食,以超度少夫人亡灵。
去岁祭日临近时,裴太守偶感风寒病倒了,柏夫人忙着照料,便没顾及法会之事。不过随后也让人补上了。
偏公子闻听后好似不大高兴,不知是自责还是怎么。
在那之前,怕触及他痛处,大家都尽量避免在他面前提及少夫人。休屠嘴快,偶尔提起,五公子也不见如何。
但自那次祭日之后,每当他再说起,五公子就会陡然沉脸,眉头紧皱,整个人变得极其、极其……总之就变得很奇怪。
南地那边每隔些时日就会有飞书送至,在围攻缭阳之前又收到一封,公子看过之后态度就更奇怪了,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整个人有如随时都会爆发的悍雷。
休屠本能感知到危险,越来越不敢在他面前提少夫人三个字,
可那封密报他也看过,只简单罗列着裴府诸人元日期间的大致动向,譬如去佛寺祈福、去灯会观灯……都很寻常。
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休屠捶破脑袋也想不出症结所在,干脆作罢。唤来坐骑,快马加鞭出了太岐坞。
“公子!等等我呀!”
既然续娶已成定局,他想问问五公子,等娶了新的少夫人,还能不能准他每年去南地祭拜菖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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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重阳又至。
登高野宴之后,惯例又去了彤云马场。
女眷们乘轺车在草场上游玩有顷,听到呐喊欢呼声从射箭场那边传来,知道正头戏开始,便也陆续聚了过去。
年轻儿郎们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各自分好队列,就等牧丞敲响铜锣。
萧元度也在其中。
他已过了争强斗胜的时候,本没心思掺和,怎奈他如今但凡出场就是众目所集,哪里躲得过去?被萧彪和萧绍两个硬拽着下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