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萧元承不同意,非要带着萧元度。
“若不是你,三兄定能走脱!你这个累赘、害人精!”
其他人也和萧元牟一样,包括萧元姈、萧元胤,以及萧琥,都以为萧元承的腿是因为萧元度而废。
萧元度自己也这样以为。
可心里隐约又有种说不出的,就觉得萧元承推他下马那一下,更像是……
但不推他下马,胡兵追上,萧元承无法自如迎战,最终两人一个也逃不掉。
既是没有根据的事,便也就没对姜女说。
姜佛桑陷入沉思。
整个萧家,萧元度对谁都欠好声气、谁都敢顶撞,唯独对萧元承没说过什么硬话。
以为是因他腿残,萧元度觉得欺之不武。不成想还有这层缘故。
若真是如此,也难怪萧元姈那般态度。
异母兄弟,心里本就存着隔阂,胞弟的腿还因其而废……
只是关系僵冷些倒还好,怕只怕怨变作了恨。恨意起,必藏毒。
若真如她所想,这毒究竟藏在萧元姈心里还是萧元承心中,尚不好说。
毕竟,从一个短衣匹马上阵杀敌的骁勇儿郎,沦落到坐卧皆要仰靠别人、后半生只能与病榻为伍,换作任何一个人,恐怕都很难接受。
这种天渊般的落差若迟迟不得调节,会否……虽则萧元承看上去并不像困于往昔不得解脱的模样。
第490章 疑人偷斧
“有一老翁,丢了一把斧子,遍寻不得,心中甚急。恰巧左邻之子昨日来过家中,老翁便疑心是他偷去的,暗暗留意。
“越看越觉得,对方行步似是偷了斧子,面色似是偷了斧子,就连说话的语气也似是偷了斧子——总之,在他眼里,那垂髫小儿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偷斧贼。
“不几日,他去翻地,竟在田里发现了那把丢失的斧子。此后再观邻家子,又觉其动作神态,哪哪都不像窃斧之人……”
萧元度垂眼看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姜佛桑道:“邻家小儿举止言谈前后其实并无变化,但在丢斧的老翁眼里却是判若两人。可见很多事,主观的猜想、没有根据的怀疑,这些都不能当做正确答案,甚至往往会与事实背道而驰。”
因疑而生的成见就好比一座难以翻越的大山,不仅将真相遮蔽,还易将真相扭曲。
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真,心感也不一定为准。所以不管是遇事,还是判断一个人,都应深入了解调查之后再作评判。
萧元度回过味来,终于明白她绕这一圈用意在何了。
强调道:“我并非瞎猜疑,我与他对质过。”
“据你描述,萧元胤虽未否认,也未明确承认。只是你本就疑心是他,所以怎么看都是他。”
姜佛桑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且不提她曾因佛茵几句话就认定萧元度是与父妾私通的极恶之徒这事,后来她也一度把怀疑的矛头指向萧元胤。
尽管萧元胤表现的最没有疑点,姜佛桑仍觉得“最不可能的往往就是最有可能的”。
在这种心理作用下,萧元胤待萧元度的好,对萧元度的维护与偏心,都成了别有居心。
萧琥要出手管教,他就居中阻拦;萧元度大祸不止小祸不断,他就跟在后头收拾不完的烂摊子;萧元度不领情甚至还常恶言相向,他也无怨无尤……
越想越觉得,萧元度养成那副无法无天的性子很难说不是他纵容所至。而他的最终目的也很明确,就是捧杀。
当然,姜佛桑同时也怀疑过佟夫人。
想着若果事情真是佟夫人做的,她究竟是在替几个外甥清路,还是仅仅帮着遮掩?又或者,有没有可能,她真的是为了自己。
第一次织锦会后,与萧元胤的一番长谈,让姜佛桑对这个人多了几分了解。他对邬夫人的缅怀,对萧元度的关切,至少她未从中看出作伪来。
在她返回巫雄前又恰恰发生了佟夫人在市楼拼死救下萧元贞、弃亲女萧元珑于不顾的事……
那些觉得巧合和难以自洽的地方,在那一瞬间便都有了明悟。
一直以来,佟夫人看着无偏无向,两不相帮亦两不相犯,实则言语间多有暗示,想把矛头往萧元胤夫妇身上引。
说白了,比起萧元度,她更忌讳乃至痛恨的是佟氏一族鼎立相助的萧元胤。她就是想借扶风院抗衡浥芬院,她自己则坐山观虎斗。
为此故布迷阵,不惜把嫡子充作庶子养——一个无子的继夫人,谁会把她当作是威胁呢?
让五房和大房对上,利用萧元度去对付大佟氏所生三子,折损了谁都不心疼。待内斗加剧,最好是两败俱伤,她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姜佛桑意识到佟夫人才是棋高一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