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度平静对她道:“我从来不喜听琴,以后也不会再听。”
樊琼枝满眼惊恐,浑身止不住地轻颤,已经无暇去体会他话中之意,只想逃,奈何双腿发软。
樊琼林正焦急等消息,听到阿姊尖叫,紧忙跑了进来。
室内的情形让他为之一愣,心道莫非事情败露了?
“阿姊,这——”
又看向持刀站着的萧元度,下意识退后一步,“五公子,可,可是我阿姊惹了你不高兴?”
“来得正好,”萧元度哼笑一声,“是有人惹了我不高兴。”
樊琼林眼珠咕噜噜转着,挤出个笑来,“阿姊她也是太在乎五公子了,关心则乱,所为若有不当之处,必是一时糊涂所致,还望五公子见谅。”
萧元度瞥他一眼,直让人毛骨悚然:“你怎知是你阿姊惹了我不高兴?”
方才屋室里只有他们俩,除了阿姊还能是谁?
樊琼林直觉不好,又叫了声阿姊,语声更加急切。
接收到阿弟求救的眼神,三魂没了气魄的樊琼枝强忍惧意起身。
“五公子,可是妾做错了什么?”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将落未落,可怜极了,也像极了姜女。
“你哪里会做错?”
萧元度看着她,目光有一瞬间的复杂,旋即便归于平静,再不起一丝波澜。
倒转刀柄,忽地向樊琼林掷去!
在姐弟俩惊恐地注视下,刀身擦着樊琼林的右耳嵌入了他侧后方的雕花木门上,刀柄还在微微颤动。
樊琼林甚至都来不及叫喊一声就软倒在地。
樊琼枝大叫了一声阿弟,飞扑过去将他搀起:“有没有事?阿弟?”
萧元度重回长案后坐定,看向下方互相搀扶着的两人,一字一顿道:“你、你们,做得极好。”
樊琼枝心神都在弟弟身上,对他突然的夸赞只觉疑惑。
萧元度也懒得再打哑谜,开门见山:“说罢,谁送你们来的?”
这话不啻于晴天一声霹雳!樊琼枝震惊地张着嘴,整个人明显慌乱了起来。
生死攸关时刻,樊琼林反而从濒死的威吓中率先回过了神。
他强自镇定下来,给姐姐使了个眼色。
樊琼枝勉强定了定神:“不,不是五公子将妾从何家——”
“那我不妨再把话说明白些,”萧元度大马金刀坐着,双手撑着案沿,“在入何府以前,谁将你们送来的棘原?谁指使你们接近的我?”
这下再无侥幸。
姐弟俩对视一眼,面色齐齐一白。
可是不能承认,承认了焉有命活?
“五公子说的话,妾听不懂……”
萧元度点点头,没有逼她,而是另问了一句不相干的,“知道我这阵子为何不往此处来?”
樊琼枝咬了咬唇,“妾,不知。”
“因为你太过像她。”
樊琼枝垂头,“能与五少夫人有几分相像,是上天赐予妾的福气。”
“究竟是天赐的福气,还是刻意而为之?”
樊琼枝心惊声颤,慌乱支吾:“妾、妾……”
萧元度抬手阻断她语无伦次的辩解。
“曾有人问过我,究竟是你像她,还是她像你。我当时不懂其中分别,但我现在可以回答——”
与姜女在一起,不管处于何种情绪中,失望亦或愤怒,理智的亦或不理智的,他从不会往樊琼枝身上想,他的心神只为姜女牵动。
但是面对樊琼枝,他却难以控制,频频跑神,总是想起姜女。
“你确有几分像她,尤其这双眼睛。还有你的言行举止、妆扮衣饰,哭、笑,就连一些小喜恶也像。”
然所谓过犹不及,巧合太多,就不能称之为巧合了。
萧元度抬眼,目光投向她,“经年累月,刻意仿效一个人,岂能不像?”
第386章 一滴不剩
细想来,他之所以总是从樊琼枝的身上看到姜女的影子,除了私心的投射,以及她二人间固有的让人无法忽视的相似之处,这种联想何尝不是有人刻意在引导。
那人却忽略了一点,后天习得的“像”或可入木三分,却难以达到十成,因为骨子里的一些东西是仿不来的。
迷惑得了一时,经不住细琢磨。
尤其他与姜女朝夕相处三年有余,即便很多时候看不透她,那也是比外人了解多一些的。
或许对方没有忽略,只是觉得应付他已绰绰有余。
萧元度也承认,自己很多时候,在很多事上,是有些欠考量。但他还不至于蠢到任人愚……即便有,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
往事不必再提。
与樊琼枝几番接触下来,萧元度就发现,樊琼枝从来不是在做自己,她是在做别人的影子。那个人无疑就是姜女。
而且,他们姐弟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