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翟氏灰头土脸、落荒而走,自此便也消停了下来。
人也好,事也好,最初的哄闹过后,一切又恢复如常。
最大的异常也就是数日未归府的萧元度了。
休屠绕过一地东倒西歪的酒坛,将案上趴伏着的人扶至榻上躺好,盖上薄衾吹熄灯,蹑步退了出去。
门将掩上,后肩突地被人拍了下。
休屠一蹦三尺高,把对方也吓了一跳。
潘岳以萧五作幌,才从软玉楼回来,正是身心通泰时,被他惊得酒都醒了几分:“做甚这么大反应?”
休屠见是他,长出一口气,“潘九公子,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潘岳嘿了一声:“年岁渐长,胆子倒是变小了。”
休屠不是胆子变小,他是方才听了公子一通胡言,心里哪哪都不对劲。
潘岳一听来了精神,他最爱听灵异怪谈之事。
休屠道:“并非灵异怪谈。”不过比灵异怪谈还可怖。
潘岳闻言更是心痒难耐,扯着休屠去了自己歇宿的那间屋室,让从人另置了酒菜,“快快说来,正好佐酒。”
在他连番催促之下,休屠不甚情愿开口。
“说是曾有那么一位女郎,本为世家女,后为欢楼妓,再后成了国主宠妃。仗着姿容,谗言乱政,与其义弟把持了前朝后宫,妃嫔惨死无数、忠臣尽皆被诛,年幼的太子被毒杀并被野狗分食,贤德的王后被逼疯还被挖去了双目……”
潘岳嘶了一声,背后窜起一阵阴风,“国主是死的?”
“国主色迷心窍,听之任之,连玺印都随其把玩。”
宠妃手握玺印,也便相当于权柄在握。朋比为奸、援引恩幸、横行不法、贿赂公行,这些都属小事。
后来直接或间接杀死了许多王室宗亲,又蛊惑国主将朝中硕果仅存的两员擎天大将铲除,由此引发了一场接一场暴乱,烽火迭起、哀鸿遍野,最终招致了亡国之祸。
“怎么想的?把朝中能治国能打仗的文臣武将都清理干净了。”潘岳摩挲着下巴,“这莫不是敌国派去的间者?经她这一搅和,对方都无需多费劲,轻松便能灭国。”
“这才哪到哪,后面还有更耸人听闻的。”
“还有?”潘岳瞪眼。
第356章 水深火热
休屠接下来所言更让人咋舌不已。
相比之下,提拔恩幸、极尽享乐、置淫祀于后宫、行厌魅方术,这些简直不值一提。
那国主本就是个穷奢极欲兼且荒淫无度之人,常与宫女妃嫔聚众放纵,尤喜外出猎艳。但凡看中哪个貌美女子,不拘何时何处,不管人家婚配与否,当即便命军士绑缚了来,就地围帐,以供他纵情交欢。
被缚女子不堪其辱、愤而自戕者不可胜数。
也不知是为了迎合国主还是自身亦是残虐之辈,宠妃在这方面不遑多让。
她常令宫中卫士露天席地凌辱后妃王女,还邀来国主一同观赏,惨叫声越响,施暴者就能得更多的赏。
这些仍无法满足其变态的癖好。
有一次,国主与宠妃出游,路遇一对年轻男女并肩而行相谈甚欢,宠妃便命侍卫将他二人叫至跟前,问他们可是新婚夫妇。
二人回说是兄妹。
谁知宠妃却道:“我现赐你们结为夫妇,你们就在此处行房罢。”
面对如此有悖人伦的要求,兄妹二人自是抵死不从!
宠妃便命人抓来其父母,威逼不成,最后将这一家老小乱刀砍杀。
更有甚者,她还让宫女与……以供国主大臣们赏乐。
此外,国主还常携宠妃登临城楼,置弓剑于身旁,宠妃觉谁不顺眼,国主便命守卫将其射杀。
这二人还都酷喜以极刑杀人。无论臣下还是庶民,有敢以抵触目光相视者,就刺瞎眼;有敢于嘲讽谑笑者,就缝其嘴;有敢于直言劝谏者,一律视为诽谤,先割其舌,而后分别施以截胫、刳胎、拉胁、锯颈等刑罚。
更多时候,招祸的原因可能只是不慎说错了一句话。
譬如这位宠妃对沦落欢楼那段过往讳莫如深,凡有提及者,无论刻意还是无意,下场皆凄惨无比。
“苍天,”潘岳听罢喃喃,“这还是人不是?!”
昏君妖妃的事迹不是没听过,如此丧心病狂惨绝人寰的,少。
同样的话公子方才也醉醺醺问过他。
休屠答:“不算。”
公子愣了一愣,脸色有些阴郁,眼底尽是挣扎。
过了一会儿,迟疑着又问:“有没有可能,好好的一个人,后来经历巨变、饱受刺激,才成了这般。”
休屠却觉得一般人再如何受刺激也不至如此,除非天生坏种。
他想不通公子为何要替那个妖妃开脱,难道就因为公子以往也常被人骂坏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