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她真就甘心吗?未见得。
许晁那样的好色之徒,能得他多年欢心可不简单。
再加上她已然见识到了娄奂君的阴毒与狠辣,有了防备,总有一争的能力。
而眼下娄奂君式微,正是她回归的大好时机。
至于与许晁相见后如何哭诉、如何博取夫主怜惜,这些就无需人教了,想必董姬早已谙熟在心。
“还有至为重要的一点,有关臧氏……”
“小的也暗中告知了。”
娄奂君连生两女后虽也曾诞下一子,却未能养成,其后屡次小产坏了根基,这些年再未有喜信。
许晁的后房倒是没少生,但许是杀戮太重的缘故,男息都养不久。
臧氏不止许晁一个儿子,其他各房子嗣都甚旺,但长子嫡孙,毕竟不一样。
董姬所生虽非嫡,好歹也是许晁目前唯一的子嗣,其金贵可想而知。
董姬若懂得好好利用这一点,背靠臧氏,即便不能将娄奂君扳倒,她轻易也别再想翻身。
姜佛桑又问了良烁一些细枝末节,确认他并没有暴露自身也便放了心。
引鱼入池足以对付娄奂君,至于许晏——
姜佛桑拿出从刘安处得来的那摞信件,交给良烁。
“多找些靠得住的佣书人,尤其那些家贫的儒生,框架已有,让他们照着编,力求通俗易懂,不必出现真名,但要人一看便知影射的是何人何事。编成之后,多多誊抄,四方传阅,确保坊间里巷老少咸闻。”
先前未走这步,是不敢操之过急,唯恐逼狗入穷巷。不然来自许氏的反扑,以她今时今日之力,根本抵挡不住。
原想着等到堂妹远嫁,自己或北上或南下前夕,再行此招。
现在不用了。
许氏正值焦头烂额之际,趁他病要他命的人多了去,有连氏那样的死对头挡在前,哪里还会注意到势单力孤的她。
即便注意到了也无惧,她如今代嫁之身,且不日就要离京,连皇后不会让她出事,所以她有恃无恐。
为了不让许晏再骗婚,为了避免这个畜生再造孽,姜佛桑决定成全他一把——不是既要男人又要名声吗?赠他个流传千古又何妨。
还有什么比文学辞赋更能不朽?
一篇《长门赋》让世人永记陈阿娇,但在姜佛桑看来,辞赋远不及先生口述的那些故事精彩,不仅雅俗共赏,且更易于流传。
许八郎阅男无数,当值一部《龙·阳逸史》。
“等等。”姜佛桑喊住就要领命而去的良烁,沉思良久,改了主意,“稳妥起见,还是找个机会,让连氏族中子弟撞见这些书信……”
良烁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女郎之意,是把这法子透给他们,由他们去做?”
“记住,要不着痕迹。”
连氏既然拿她当刀,那她该利用的时候也不会手软。
合作,总要讲究个互惠互利才行。
第29章 出嫁前夕
吉期一天天临近,转眼就到了出嫁前夕。
夜深人静,良媪提醒罢姜佛桑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起大早,临走看过来的那一眼凝重无比。
不止她,菖蒲和其他几个女侍皆是如此。
就要陪女郎去崇州了,前途未卜,但想来也好不到哪儿去,是以大家都抱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与决然。
反倒是姜佛桑自己,该安排的都已安排妥当,眼下躺在锦榻之上,竟是一身轻松。
说起来,她还从未去过北地。
暂时抛开纷纭时局不去想,她尝试在脑中勾勒北地风光。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铁马秋风……究竟是何模样,听得多,却还是无从想象。
不过于她而言,风光如何并不紧要,要紧的是生存。
虽然先生说过天下一统会自北方始,但北方军阀众多,在她死前的那几年仍是一片乱战,始终未有定局。
扈成梁的崇州军确实名盖一时,但也不能确保最后的赢家就一定是扈家。
不过能有一二十年安稳可得,已经足够。
何况她本也没打算在北地久呆。先找个避风岗,按先生所教低调发育段时日,待得天下安稳些,再另寻出路不迟。
当下唯一悬心之事,她还是要想法子先找到先生。纵使不能亲至南州,总也有别的门路。
再有五年,大成建国……一定要在那之前。
姜佛桑绸缪来去,不觉三更已至。
昏昏然之际,突闻吱呀一声,门扇开了又阖。
有人!
如此静夜,会是谁?
姜佛桑屏息侧首。
室内留了一盏灯,隔着重重帐幔,隐隐可见来者一身侍女装扮。
那人蹑步走至榻前,撩起罗帐后蹲身轻唤:“阿姊?醒醒。”
“阿妙?!”姜佛桑大惊坐起,“你为何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