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精准地做到这点可不容易,需得对萧元度上任以来桩桩件件事都了若指掌不可。
“汪造还说董师是汤家派去帮他的。又是招揽人马、又是提供藏身之地,就连武器也无需他操心,还帮着训练——恐怕汤旦对亲子也做不到如此。”
可积雪山又的确在汤氏名下。
萧元度道:“汤旦小儿子要在积雪山上修建庄园,去岁征募了大批力役。”
毫无疑问,所谓的力役就是这群匪类。弩机想必也是如此混进去的。
“程平命人画了董师的相,拿去给汤氏父子几人看了,无一人认识。”
也就是说,汤旦只知小儿子在建庄园,并不知董师的存在,更不知所谓的庄园已成了匪窝。
“那么董师有没有可能直接听从汤氏小公子的指挥?”
“你以为他是扮猪吃虎?”萧元度蔑然摇头道,“不,那就是一头猪。”
他早已调查清楚,这个小儿子被汤旦和虔夫人宠坏了,吃喝玩乐、挥金如土,唯一的作用就是给汤旦做幌子。
譬如想利益输送,又不想落了把柄,就由幼子出面“赌”上一局。
汤旦都如此,外人自然也可如法炮制。
或许董师就是使了什么法子哄骗的汤家小公子把修建庄园的事交给了他……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姜佛桑笃定道,“这个董师是两头瞒。”
汤旦再想讨好佟氏,也不可能豁出全家老小的性命。去岁汪造失利之后,汤旦大约是真得停手了。
这个时候董师突然出现,打着汤氏的名义,是以汪造对他深信不疑,以为自己还在为汤氏做事,实则已经变了主顾。
就像被买通的那个门吏,自以为把他夫妻二人的行程告知给了汤家,实际接头人究竟为谁效命还不好说。
第288章 致命把柄
萧元度认可了她的这种猜测。
姜佛桑失笑:“可怜那汤旦,自作聪明一场,到头来殷勤白献,别人一早就打定主意拿他当替死鬼了。”
更可笑的是汪造,还以为董师是上天赐给他的军师,来辅佐他做大事的,又哪里知道自己不过就是董师手里一步用之即弃的棋。
据汪造那几个结拜弟兄交代,董师让他们掳掠城中富室女眷是为了勒索赎金。董师还跟他们承诺,待赎金到手,就助他们渡瀚水南下,那边早已安排好了人手接应。
却也不想想,勒索赎金又何必如此麻烦?
兵分数路、故布疑阵,甚至想把萧元度往达化县引。
“勒索赎金是假,分明也是想拖延时间,好让矛盾酝酿发酵。城中富室大族女眷半数都遭劫掳,必然要来衙署闹。最初还只是讨说法,迟迟找不到人的话,他们一旦联合起来……”
这些富室坐拥仆役奴僮无数,若是拧成一股绳来反抗萧元度,不容小觑。
若然萧元度顶住了这波压力,董师届时再利用她引其进积雪山。萧元度必然不会把一群占山为匪的乱民放在眼里,又岂会料到这些乱民手里会有劲弩?被乱弩射死已是必然。
董师没想到的是,汪造此人急于夸耀,掳人时就动用了那些弩机。
更没料到自己在外忙着布疑阵,汪造这厮竟在山里忙着娶新妇!
害他功亏一篑。
“夫主打算如何处置汤旦?”停了下,“还有佟氏?”
萧元度抱臂望着她,“夫人有何高见?”
又叫了夫人,只是没了阴阳怪气之感。
姜佛桑道:“汤旦所为虽与佟氏脱不了干系,但无明证,董师也未抓到,这些都不足以撼动佟氏。”
“他们欲谋害我性命是无明证,但别忘了,还有种马偷运一事。”
萧元度盯汤旦已久,别的事上都轻拿轻放,为得就是一击毙命。
奈何汤旦是个老狐狸,若说狡兔有三窟,他至少有十三窟。
真到一次偶然之机,才终于让萧元度逮到这个足以要他命的把柄。
豳州出良马,其他州郡深羡之,尤其是瀚水以南的州郡,一直想购得豳州种马以改良南马,为此不惜出天价。
在北地,战马都禁止贸易,种马就更是严禁流出。萧琥早有明令,若有人私运种马,一经发现、立斩不赦!
然而当利润足够大时,是会有人不惜刀尖舔蜜的,甚至甘冒杀头的风险。
汤旦身为牧令,外间难得一匹的良马种马,在他这却不是难事。府中所用马匹从上到下无不精良,就连汤氏庄园里拉磨用的所谓驽马,放到别处都是万金难求。
虽不合规矩,但巫雄偏僻之地,山高皇帝远,刺史也远,谁能管得住他?
萧元度上任后他虽收敛了一些,然而忍得了一时,不可能一直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