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孙盛斟酌道,“种马偷运可是死罪,一个头砍不了两次……”
言下之意,那些劫匪若真是汤旦指使,他压根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汤旦一张脸已是肿如猪头,双眼成核桃大,只有一只勉强能睁开一条缝。
看到萧元度,汤旦激动起来,含糊不清地喊冤:“五公子,冤枉啊!那汪造去年底逃逸后我再不曾见过,又怎会指使他掳走少夫人?我,我实在是冤枉!”
他倒是也想把掳掠的罪名认下,可认下之后还要交代窝点,他哪里知道窝点在何处?
真要把人逼的没处活了!
萧元度一言不发,走到烧得正旺的火盆旁,拿起一个铁铲状的东西在里面拨弄来去。
烙铁很快便烧得通红,他举起看了看,扯了扯嘴角。
这一笑直接把汤旦吓尿了裤子。
眼看他步步逼近,汤旦开始痛哭流涕,“五公子,别折磨我了,求给我一个痛快罢!”
汤旦眼下只求速死,反正他和三个儿子供认出的那些已经注定死路一条。
唯一庆幸的是幺子外出游玩,逃过了一劫。
老幺再不机灵,听到风声总知道跑罢?老汤家好歹还能留根香火……
“急甚?”萧元度单脚踩在一旁的土垛上,肘撑在屈起的膝头,凑近他。
面上似笑非笑,眼底一片森寒。
汤旦张了张嘴,眼神不停往他握着烙铁的另一只手上瞄。
像玩弄濒死的老鼠一般,在汤旦惊恐地注视下,通红的烙铁一点点挨近,从头脸位置缓缓下移。
“佟家会救你的。”
话音落,蓦地贴上他早已皮开肉绽的胸膛。
滋啦一声,焦臭味瞬间弥漫整间刑室。
“啊——!!!”
从刑室回到二堂,正碰到程平带了两个人进来。
“上官!好消息!”
姜记布荘才开店就迎来一个怪客,直言要买她家的吉服,还要现成的。
布荘确有成衣,只供顾客观赏,并不对外售卖。店主待要拒绝,意识到不对。
对方指名要的那套吉服用的是棘原送来的新款布料,才赶制一半,外人并不知晓……再一细问尺寸,竟与女君一致!
店主再不敢迟疑,赶忙来了衙署。
另一人是沐氏医馆的医官,他递给萧元度一个药方。
也是方才,有人持这药方去抓药,药僮看这药方古怪得很,心想别不是庸医开的,就好意提醒了一下,不料对方竟是蛮横非常,叫他只管抓药,自有钱付。
药僮还是不放心,去里间给家主人看了。
沐医官乍看也觉狗屁不通,但很快,药方中间一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生白芍、干地黄,炙甘草、生龟甲……这分明是大定风珠的配方!
在医署某一次大考中,他带的那组取得了第一,作为教习医官,大定风珠便是给他的奖励。
其他组都没有,知道此方的除了他,也就只有当初拿出这个药方的人……
这之后再去看药方上列出的其他药,越看越觉蹊跷。
沐医官逐个解释给众人听,“开头便是独活,九死一生,岂非求救之意?”
萧元度面色陡变,一把抢过药方,紧紧捏在手中,目光牢牢盯着那些字。
“熟地,许是熟悉的地方,也可能是离巫雄不远。”
程平接道:“若以此类推,那锁阳,莫非是指云雾蔽日?木通,穿林而过,喻意在山林深处?”
沐医官赞许地点头:“而且药方中多次出现一见喜……”
“一见喜是种药材,我听内子提起过。”萧元度忽而开口,“你们可知哪里最多?”
沐医官沉吟,“这种药材并不罕见,但要是结合前面种种,那只有一个地方最为可能,积雪山。”
程平就问:“那二人是否还在店中?”
“在。”
他二人来时已吩咐店佣和药僮找借口拖延。
程平请示萧元度,“是否即刻抓捕?”
萧元度却是摇头:“进城的必然不止他俩,贸然抓捕,打草惊蛇。”
若这两人迟迟不归,对方察觉异常,必然危及姜女……
想至此,萧元度吩咐下去:“安排人盯梢即可。”
又命休屠取来两包粉末交给布荘店主和沐医官:“你二人回去装作无事发生,选个时机把这东西沾到那二人身上。”
即便衙差不便追踪,还有黑将军。
布荘店主与沐医官离开后,程平提醒:“上官别忘了,他们还有劲弩。”
弩机而已,知道山形地貌,那些人会在何处设伏就不难猜想。
“找个熟悉积雪山地形的人来。”
所有人都出去后,萧元度静静站在中堂。
中晌的日光照射进来,投在他身上,却感知不到半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