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她?可笑至极!”
萧元度霍地起身,在书案后走了几个来回,气怒未消,心火愈炽,嘭地踹了脚书案。堆满文牍的长案一阵晃动。
“我是想让她看看,她调理的人、她打理的内宅,成什么体统?简直乌烟瘴气!”
休屠却道:“少夫人不心生误会都是好的,你还想找她的不是。”
萧元度凛眉看去,问他何意。
休屠瞥他一眼,“昨晚那样……是吧,虽则公子是说什么也没发生,但,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萧元度眯了下眼,面色极为不善,“我有必要在这上头扯谎。”
休屠到底不是真想死,就挣扎了一下:“属下自是相信公子的,就怕少夫人不信。你自己想想、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多容易引人误会?公子还是想法子自证清白吧。”
“我看你确是活腻味了。”萧元度切齿怒笑,抄起案上一个玉石摆设就要砸去。
这次休屠倒是跑得倒快,一眨眼不见了人影。
萧元度将摆件放下,嘴角浮起一抹冷嘲。
自证清白?当真可笑。
再者,他清不清白,姜女又岂会在乎。
第229章 五仁月团
“女君说等织锦会结束就回巫雄,如今织锦会也办完了,却又何故拖延?”
“并非有意拖延,再过两日就是十五了。”
“十五……”良媪想了想,“噢,是祭月节。原也不是大日子,女君不必特意留下。”
姜佛桑却道:“不止是祭月,还是与亲人团圆的日子——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与其千里共婵娟,何如一处看月赏月?”
“这是何地的习俗,老奴竟不知?”
姜佛桑也不解释,“总之有这么个习俗,媪总不忍心让我在路上独过。”
良媪确实不忍,但:“照这样说,抛下五公子一人在巫雄就更不该了。真是亲人团圆的佳节,你与五公子是夫妻,更应——”
姜佛桑截断她的话:“我就算立时三刻上路,必然也是赶不及的,干脆就算了罢。今年陪你,明年再陪他。”
“那……也好。”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这天。
《礼记》有载:“天子春朝日,秋夕月。”南地对祭月节还算重视,天子带领百官宰牛烹羊以为祭,民间百姓则更多是祭月、观潮,以庆祝这一年的丰收,顺带祈祷下一年风调雨顺。
而在北地,祭月节则是个可有可无的日子,仅以州衙署名义给城中耆老赐了雄粗饼,府中并无别的动静,姜佛桑索性关起门以自己的方式庆祝。
院中摆了方桌圈椅,她亲入庖室忙活了许久,端了一盘圆圆小小的点心出来,让众人品尝。
闻起来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咬上一口,内里有胡麻、胡桃仁,还有些别的果仁,又混合了猪脂膏和饴糖,甜而不腻、绵软带酥。
菖蒲和幽草直呼好吃。
晚晴问:“女君做的是胡饼?”
可又不是很像,胡饼哪有这个精致?女君还特意找木匠制了模具,裹了馅料的面团放进模具里压紧再脱出,成形后的点心正反皆有花纹,瞧着可比胡饼美观得多。
姜佛桑道:“这叫月团。”
就是时间仓促,做的有些四不相,配料也没找齐全,只好找些别的替代。先生若在,必要大发一通感慨。
“……曾经有一块五仁月团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五仁月团说三个字……”
姜佛桑不明白先生为何对着一块月团如此伤情,仿佛那不是月团,而是错失的情人。
先生摆手:“你不懂,我曾经别提有多嫌弃它,搁在那发霉都不带看一眼的,但是现在,唉,想吃块五仁月饼都吃不到正宗的,连红绿丝都没……还记得我来的那天正是中秋节,阖家团聚的日子……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嘴里说着不说了,又拉着她絮絮叨叨念了许久。
“千里共婵娟,隔着几千年,或者都不是一个时空,这婵娟如何共?”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我跟你讲,我是见过今时月的,我和你们不一样……”
要不怎么说酒多误事、言多必失?正是那一晚,姜佛桑知道了先生名号的由来。
根本不是最初告诉她的“仁心、仁爱、仁道、仁义、仁德”,仅仅来源于一块月团而已。若非先生喝醉了,她不知还要被骗多久。
然而酒醒后的先生却是咬死不认……
出神这一会儿,春融已经下肚三个,被吉莲拍了下手背才停。
“当心积食。”吉莲戳了戳她额头。
菖蒲道:“她成天不是跑就是跳,出力多,又正长身体,多吃点也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