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佛桑与她说了文靖公摇扇的典故。
文靖公有一位同乡,原是中宿县的县令,被罢官后一直以经商为业,但由于经营不善,日子过得十分拮据,想返乡又凑不够盘缠,手中还滞销着五万把蒲葵扇,便去找文靖公帮忙。
文靖公听后,随意挑了把蒲葵扇,终日不离手,闲暇时总要拿出把玩一番,显出十分喜爱的模样。
这逸事很快就在名流巨宦和市井百姓间传开了,大家都觉得他拿着蒲葵扇的样子十分潇洒,便开始争相购买。滞销已久的蒲葵扇一时间身价倍增,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最后,这位同乡不但凑足了回乡的盘缠,还发了一笔小财。
“怪道呢!”钟媄一拍手,“姨夫待客的厅房全换成了桌椅,设宴亦是如此,就连我阿父闻风也跟着换了。听说南地热衷追捧名流,没想到还有如此效用!可,姨夫也不是名流呀?”
“燕室初渡江时,宫室空虚,没有余钱,只有数千匹练布。当时的太宰便出了一个主意,他让朝臣百官都穿着练布制的单衣上朝,于是朝野之士都仿而效之,待练布身价大涨,他又用昂贵的价格将这些练布卖出去,解了燃眉之急。”
钟媄恍然:“名流、权要,皆可?”
姜佛桑颔首:“大人公是棘原城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上有所好、下必从焉。”
钟媄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两人正说着话,萧元度散衙回来了。
姜佛桑想了想,走到廊下迎候。钟媄自然也得跟着。
萧元度见了钟媄,满脸嫌恶:“她怎么来了?”
话是对姜佛桑说的。
第204章 没缘由的
钟媄面对萧元度总共也就胆壮过一回,还是为了维护姜佛桑。
那次是气血上头,正常情况下还是有些惧他的,被他眼风一扫,腿肚子就忍不住抽筋。
下意识往姜佛桑身边挨了挨,“我、我是来看五表嫂的……”
言外之意,与他无关。
姜佛桑接过她的话:“叔郎也来了,夫主该见到了。”
萧元度当然见到了,包括那个冯颢,他也见到了。
冷瞥了姜女一眼,一言不发,转身进了偏室。
钟媄抚着心口,“难为你,要与他朝夕相对。”
这幸好是分室而居,若是同寝共居,钟媄简直要为她掬一捧泪。
既有客至,庖室早早就备上了,专等萧元度下衙。萧元度心情再不佳,亲弟弟来,接风总是要的。
宴设在花厅,不是一人一案,而是围桌而食。
冯颢碍于身份,并不肯同桌,行礼后就要退下。
姜佛桑没有多说什么,倒是钟媄突然开口,“冯部曲,这次多亏有你,一路上你帮了我和小六不少忙,实在不必见外,何妨留下同饮?”
主位的萧元度阴声开口,“你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钟媄一囧,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客越俎代庖了。
姜佛桑看了钟媄一眼,这才将目光转向冯颢,“你先下去罢,一路奔波也累了,饭食我让人送至你房中,用完早些歇息。”
“谢女君。”
休屠跟他勾肩搭背走了,说要找他喝酒。
坐上就剩下四人。萧元奚基本无话,姜佛桑话不多,钟媄是碍于萧元度不敢多说。
萧元度呢,不知谁又惹了他,沉着脸也不说话,一樽酒接着一樽酒地灌。
姜佛桑一贯好脾气,牵袖为他布菜,“夫主别光顾着饮酒,用些饭食垫垫,免得伤了肠胃。”
萧元度嗤了一声,自顾自喝自己的,根本不看她,也不碰她夹的饭食。
“可是衙署又有烦心事?”姜佛桑不气也不恼,话里透着关心。
萧元度仍是置若罔闻。
钟媄死死攥着木箸,发觉自己火气又要上来了。
五表嫂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委曲求全、忍辱负重……萧霸王不止眼瞎,心也瞎!
不行,这次回棘原,定要想法子把表嫂留下,让萧霸王自个在这破地方待着吧!最好待到天荒地老。
萧元奚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决定埋头数米。
一顿饭别别扭扭吃完,钟媄和萧元奚都长出了一口气。
菖蒲那边勉强收拾出两个客院,钟媄脚伤不便,姜佛桑亲自送她过去。
“简陋了些,委屈你了。”
钟媄倒不在意:“你都能住得,我怎就住不得?”
片刻后,“对了,那个冯部曲……”
“部曲有专门的院落。”
钟媄点点头,转头品起了茶,一时安静下来。
姜佛桑也没急着走,“倒忘了问你,你这脚到底如何伤着的?”
反正她也知道了,钟媄也就没甚么好瞒的了。
“我嫌乘车烦闷,一路多是骑马,那日一小童斜刺里冲出,马受惊之下发了疯,几个从人都制它不住,多亏那个冯部曲,他出手将我从马上解救下来,还制住了疯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