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度冷瞥去一眼。
休屠再不敢迟疑:“昨夜四方寨投降匪众中有一位属下觉得颇为眼熟,经左县尉连夜讯问核查,发现此人果是上月劫掠蒋家庄的那伙匪盗之一,却不是一般喽啰,而是刘立山的兄弟,刘立水。”
原本已被拿获并且关押进大牢的人,竟然又出现在四方寨中。
“公子,看来你所料不错,这个范广果然通匪。”
萧元度知道范广不是个玩意儿,只当他是寻常逢迎拍马之辈,用的又还算顺手,暂时就没动他。
剿匪之始,范广屡屡阻挠,皆以他安危相劝,马脚尚未全露。及至两次剿匪走空,确信有人里通外合,他才决定收拾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四方寨之行,从布局之初就防着他,以及甘为他马前卒的右县尉。
只没想到这个范广远比他以为的还要能耐,真是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
“回衙!”
府兵先行回了衙署,将包括范县丞在内的属员书吏全都叫到了二堂上。
一群人各怀心思,有的提心吊胆,有的揣测纷纷。
就见萧元度衣带当风,挟着雷霆之怒阔步走了进来。
范广和往常一样,满脸堆笑迎上前:“上——”
一句上官未叫出口,被萧元度当胸踹了一脚,凌空飞出老远,重重砸在书案上,将案几砸了个粉碎。
堂上众人都懵了,可范广不能懵。
他吐出一口血来,忍着钻心剧痛翻身跪地,匍匐着爬向萧元度:“上官息怒,且容下官分辨……”
“留着与阎王分辨去罢!”
震怒中的萧元度一字也不想听,拔出埋鞘长刀就要砍杀了这个蠹吏。
范广平日作威作福惯了,愿为其效力的皆得到重用,不愿与其同流合污的皆遭其排挤打压,他有此下场人所乐见,堂上一时竟无人阻拦,他的那些狗腿子更是骇破了胆。
眼见凌厉罡风扑面而至,范广吓成了一滩烂泥,白眼一翻,直直昏死过去。
刀锋在距他头颅一寸之地骤停,并没有真正砍下。
第179章 他若用心
鸦雀无声的厅堂之上,突然有人大喊一声:“上官刀下留人!”
刀锋在距范广头颅一寸之地骤停,并没有真正砍下。
萧元度凝目看去,本以为出声者会是范广的同党,没想到止是个不起眼的小吏。
“是你?”萧元度望着他,“我记得你。”
这小吏名叫程平,写得一手好文奏,只是为人迂阔死板,在衙署无甚人缘。便是在范广的宴席上也是落落寡合,逢迎之词一句皆无,让他弹琴他手疼,让他陪弈他目眩。范广觉其存心与自己作对,常有意折辱于他。
即便如此,程平也从未萌生过去意。甚至在左县尉忍无可忍打算撂挑子不干时,还劝他继续忍耐。
“你我皆去,今后这公门内更要乌烟瘴气。”
“县令与那厮狼狈为奸,他二人只手遮天,听不进任何劝谏,你我留下又有何用?”
“看不惯全都撂手,境况只会更遭,再难走的路也总要有人坚持。我们留下,至少在某些事上可稍作转圜、稍解百姓苦难,范广也会少两个帮凶……”
不过这些萧元度并不知晓,他对此人仅有的印象全来自于范广的诋毁。
“我记得你与范广素有过节,为何还要拦我?”
程平躬身一礼:“无私方能谓之公,既为公门之人,不敢携私报怨。”
“如此说来,你是要为范广求情?”
萧元度冷哼一声,示意休屠和左县尉将证据呈给众人看。
“范广素日常对我言,巫雄风调雨顺,除了匪祸再无他患,我竟信之。今日亲去了马栏村,才知巫雄最大的祸患竟是这厮!”
又把目光投向程平,“无私方能谓之公?范广不止一次瞒骗于我,你们这些个人一径装聋作哑,就是所谓的公?”
话音落,吏员们噗通跪了一地,齐声请罪。
“别急着请罪,自有收拾你们的时候。”
萧元度刀锋调转,抵上程平的脖颈,“我且问你,范广于公门之内妖朋蚁结、孼党蜂腾,在公门之外勾结匪类、鱼肉百姓,该不该杀?”
他本就气势迫人,眼下又有意以死相胁,程平眼皮急跳了几下,额上很快渗出汗来。
却仍旧坚持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县丞有罪,便依律治罪,一县之尊,更该拷刑以法,不该滥施刑罚。”
而后便伏地不起,一副任打任杀之态。
萧元度盯着他看了片刻,重重道了句“腐儒”,到底收剑回剑鞘。
命人将范广及其一干同党投入牢狱,并令左县尉即日侦办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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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君,范县丞入狱了!”菖蒲收到二堂那边传来的消息,兴冲冲道,“左县尉现带着一群差役去了他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