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虽是堂姊妹,心眼也都不少,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萧元度意识到自己想了些什么,不由悚然而惊。
这可真是刀不扎在自身不知疼,又或者只是因为姜女帮了自己?
那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姜女方才也承认了,就是怕受他牵累而已。
萧元度摒除杂念,继续追问:“既如此,你就没想过谴人去寻我,亦或者自己先去探探虚实,何必鬼鬼祟祟?倒像是料定了会有事发生。”
尽管她蹑着步,动静极轻微,却瞒不过萧元度,早在角门响时他就察觉到了。
“妾不知内里情形,如何敢贸然行事?万一夫主已和别人……”姜佛桑看着萧元度,意有所指。
成功见他黑下脸来,轻笑了笑:“若只是纯粹的奸情,倒还罢了,就怕如妾所料是有人布局。既是布局,暗处必有眼睛盯着,那人若伺妾走到房门口便扬声一喊、引得人来,届时妾岂不成了抓奸之人?妾可不乐意做别人手中的刀子。”
想了想,又违心道:“当然,妾也不想夫主被人污了清白之身。”
“若果是一场,”萧元度顿了顿,“纯粹的奸情,你又当如何?”
“妾自当原路返回。”
萧元度哂笑:“倒是大度。”
姜佛桑弯了弯唇:“应当的。”
萧元度眉心纠紧:“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一早起来就被人堵在榻上,像审讯犯人似的一通逼问,脸未洗、头未梳、锦衾之下只着中衣,姜佛桑自觉已经很好说话。
“夫主。”她眼波流转,忽而开口,“甘姬腹中的孩子真不是你的?”
萧元度嗤一声,根本懒得回答她这个问题。
姜佛桑叹道:“可惜了。无论如何,甘姬对你总算情深一片……”
萧元度不知她是有意膈应自己,还是当真这样认为。
冷笑:“若昨夜得逞的是她,你知道我会是何下场?被逐出家门、落草为寇,遭沿途截杀、九死一生……届时谁又会为我流一滴眼泪?不若我来问你一句,倘或他日你的心上人也想拽你下黄泉,他纵有万般苦衷,你肯随他去?”
当然不肯,姜佛桑心道,亲手送他下黄泉还差不多。
同理,甘姬固有可怜之处,然从她变成刀的那刻起,就再没有资格得到被刀锋所指之人的原谅。
不过在姜佛桑看来,最可恨还是幕后那为鬼为蜮之人。
不揪出来,实在让人夜难安寝——焉知他下一支暗箭会否伤到自己?
“夫主一大早跑来与妾说这许多,关于黑手可有眉目了?”
昨夜临睡前与良媪一番长谈,良媪也猜测是府里人所为,且十之八九与权争相关。
可萧元度既非长又无宠,哪里值得别人下这样的狠手?
良媪却说北地与南地不同:“华夏正统随着宣和南渡都去了南地,北地饱经兵祸天灾,又被北凉统治多年,在继承上还真不是那么重视嫡长。”
“可邬夫人已去,萧元度没有子凭母贵的可能。萧琥本身对这个儿子也不见多喜欢,回回见面都横挑鼻子竖挑眼……”
“女君还小,等有一日你当了父母,便知这世上父母之爱并非只有慈眉善目一种,还有一种叫爱之深责之切。”
姜佛桑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萧琥提起萧元度就咬牙切齿恨不得打死才痛快的劲儿,未免责得太切。
若说他不爱萧元度,也不尽然。
萧元度哪怕再混账、闯出再大的祸,他也都忍了,譬如抢婚,并没有真得打死不是?还帮着收拾烂摊子……
想起萧元度曾被送去北凉国都为质一事,又或者萧琥对萧元度的容忍更多只是一种亏欠?
爱也好,亏欠也罢,萧元度将来承继家业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因为总得看来,大公子萧元胤才是那个被萧琥选定并当做萧家下一任家主培养的人。
先说其母大佟氏。作为萧琥发妻,与萧琥恩爱情笃,为萧琥生儿育女,却又早早离世,萧琥心里肯定抱憾甚深,不然也不会一直提携妻族。
佟氏本非大族,因着长女的缘故有了陪同萧琥白手起家之功,族中男丁随同萧琥作战也伤亡惨重,功绩相累,到如今已是今非昔比,族中子弟在豳州军中多居要职,这些人将来可都是大公子接位的助力。
若真为争权,萧元胤才该是别人的眼中钉,怎么轮也轮不到萧元度。
除非……
“甘姬既是受人指使,必有把柄在对方手上,这个把柄远比夫主你重,甚至比她腹中的孩子还重……夫主不妨查查甘姬是否还有亲人存世。”
萧元度岂会想不到这点?甘姬七岁被卖入欢楼,后来家乡遭了水灾,阖村都去逃荒,父母家人自此没了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