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站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官是卢州人,在这虫鸣驿站当了二十多年站长,乡音都改了,满口的黎州腔呵呵呵。”
笑声中满是离乡的忧伤。
白致清的话似是激起了冯站长的倾诉欲,他叹了口气说道:“白大人,您猜下官今年年岁几何?”
猜年纪啊?
白致清身体往后仰了仰,除了着急长大的小孩,只要是成年人,不管男女都不喜欢自己的年纪被人往大了猜。
没人喜欢被人说显老,表面上看似是害怕容貌衰老变得丑陋,深层的潜意识中却是怕生命力流失,害怕死亡的来临。
人本质上都是惜命的。
白致清仔细观察着冯站长的脸,满脸皱纹,下颌挂着松驰的垂皮,头发几近全白,微微佝偻着背按外貌来看应该是七十朝上,说不得都快八十岁了。
这个年纪在大庆朝算是高寿了。
那他便少猜十岁,往年轻了猜。
“我看您精神矍铄,应该只有六十吧?”
“哈哈哈~”
冯站长笑出泪,“白大人还真是…还真是好心肠。下官对自己这相貌心知肚明,就我这长相怎么看都得七十朝上哩。实不相瞒,下官去年才过天命之年。”
这下白致清是真惊讶了,冯站长才五十一啊!
长得也实在太着急了些。
肃宁伯也才五十出头,与冯站长年岁相当,一个身材壮得跟年轻小伙似的,另一个……冯站长的外貌都老到足以当肃宁伯的爷爷了!
冯站长苦笑了两声继续说道:“白大人想不到吧。二十年前下官刚来到此地当站长时与白大人年岁相当,虽比不得白大人俊,却也是个青壮汉子哩。可这地方害人呐!呆了二十年,五十岁的我却看着像七八十岁,嗐!”
第198章 黎州果真是地狱模式!
冯站长这话说的让白致清都不知该如何接才好。
若直言说他老吧,好像有些伤人;但若宽慰说他不老吧,既违心又没人信。
嗐!
不过他这一番话确实深深震撼了白致清。
确切地说白致清是被他吓到了。
世间无人不怕老,上一世的白致清或许不怕,毕竟星际医疗技术发达,人类寿终正寝之时内脏虽已败坏,外貌却能凭医疗手段保持年轻。
但这一世,白致清怕,有了心爱的娘子后他更怕衰老。他希望自己在娘子面前永远魅力四射,不止内在,还有外在。
从被皇上钦点为阿坝县县令那一刻开始,白致清一路上不断被人告知黎州有多恐怖,他都不以为意。
直至见到冯站长,看到他早衰苍老的模样,白致清才真正明白这所谓的恐怖到底是多恐怖。
“冯站长,这二十年间到底发生了何事?才让你长得比同龄人稍显着急了些。”
“哈哈哈~白大人真会说话,下官这长相可不是着急了一点半点哩!”
冯站长笑着笑着就开始叹气。
“我这身子是被此地的瘴气给弄坏的!这虫鸣驿站选的地儿不好,每日亥时起至辰初,驿站周围方圆数十里地都会飘满瘴气。
那东西可害人哩,吸了虽不会立马致死,可伤身呐,日积月累之下我就老成这副模样了。白大人如今应该知道为何这虫鸣驿站的驿夫少吧?
这种穷恶之地除了些真正走投无路之人谁会愿意来啊,别说咱中原人,就连黎州本地人也没人愿来这里赚钱哩。我当年若不是犯了错被贬至此地,我也不愿意来。”
冯站长越说越心酸,初来此地的前几年,他也与白致清一样携妻带儿,可在驿站住了一阵就发现此地不宜居住。
妻儿早已搬到离这儿几十里地外的县城中去住,但他身为驿站站长不得擅离职守,只能长驻此地。
家人偶尔来看看他,一个月来一次,就跟探监似的。
幸而他的家人早早就搬离了驿站,并没受此地瘴气荼毒,如今他儿子站在他跟前模样像是隔了辈,两人看着不像父子倒像是爷孙。
听着冯站长的话,白致清面露凝重,叹道:“这瘴气居然这般厉害!”
早知道他今晚就不在虫鸣客栈落脚了,赶个几十里出了这瘴气圈多好。
冯站长宽慰道:“白大人也不必多虑,您在此地仅留宿一夜,影响并不大。而且瘴气多出现于山郊林间,县城村落之内并不常见,每年也只有春夏之交偶有瘴气现于城池中。”
冯站长的话并没给到白致清多少宽慰,就算是一夜他也不想多呆,自从跟自家娘子彻底好上后,他越来越在乎自己的身材外貌。
不论男女只要真心爱上了,都会为悦己者容!
只不过这个时辰已然入夜,不宜再赶路夜行,今夜无论如何都得在此处落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