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宁瞥了徐玉露一眼,她今日比往日声音似乎都大些。
“好,那我与你姐姐便出门了。”
从江州城到鹿鸣书院不过几里,颜若宁与徐玉燕坐在颜家的马车里,看着青石板路延伸到城门,又变成平平坦坦的土路。
“宁宁,我紧张。我第一次扮成男人去书院。我现在想……想更衣。”徐玉燕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汗。
颜若宁掩住嘴笑道:“平日里瞧你胆子那么大,怎么还不如我?”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做什么出格的事都有人护着?我要是被发现了,是要挨我爹棍子的。”徐玉燕挠挠掌心,心慌意乱,“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你放心。你瞧我,这样扮成书生也去过好几回了。没有人会注意的。今日讲会人多,咱们去瞧瞧热闹,顺道与你那小书生说两句话呀。”颜若宁揶揄笑道。
徐玉燕:“……”
“我说的可是实话,你不与人家说话,怎么传情递信嘛。哎呀,你别恼,这不是你想……”
马车突然急停,颜若宁来不及闪避,半身跌在了车壁上,还未等她回过神。
只听外面一声惊呼,几个黑影掠进了车厢。
她颈后一痛,顿时失去了知觉。
*
鹿鸣书院。
轩堂之内,石板地上熙熙攘攘的书生席地而坐,正前方两侧朱红的木柱上以暗绿书对联“一水长流池不涸,两贤互磋道终同”,前墙上悬挂一篇浩浩汤汤的《问学》,前面两把罗纹圈椅上坐了两位老夫子,正垂眸听着站在众人之前的郎君论学。
赵明霁正在讲学。低沉的话语似有魔力般从薄唇间缓缓吐出,并不如何慷慨激昂铿锵有力,却令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讲到一半,他抬头看看轩堂外的丹墀地,心跳不知为何比往日稍快。
空气中弥漫着焦躁不安的气息。
可分明没什么可焦躁的。
除了……
说今天一定要赶来听他讲会的某个小姑娘,到现在还没有来。
他已经将自己的论学推后了两位,眼看午正,她却还没有出现。
或许是有事。
他收回目光,继续讲论学的内容。
突然,只见一个家丁汗流浃背满面焦色跑了进来,贴着墙边往拥挤的人群里挤,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那装束是颜府的家丁。
赵明霁瞳孔微缩。
很快,家丁找到了目标,坐在人群间的颜若安,跑上前附耳与他说了几句。
颜若安脸色顿时发白,满目不可置信与惊慌,急匆匆起身往外走。
咚咚咚咚。
是心跳失措的声音。
“抱歉,老师,诸位夫子,同窗。我忽有急事。”向来沉着冷静的郎君额间冒着细汗,毫不犹豫地道歉,待台上两位老先生微颔首,立刻撩起衣袍往外跑,不顾身后议论纷纷。
轩堂在二门,出了二门绕过影壁才是大门。
他疾步掠去,将颜若安拦在了大门处。
“出什么事了?”他问道。
“你不是——”颜若安愕然望了望影壁里,想起他的身份,眸色凝住,思索了一瞬,沉声道,“宁宁被劫持了。”
面前的郎君没有如他所料一般惊慌,神色不改,冷声道:“何时,何地。”
颜若安看向来报信的小厮。
那小厮张嘴:“哎哟,说起来就后怕,今日小的原本在府上……”
“罢了。你随我来,路上说。”赵明霁一把拽住小厮,将他往他的黑马上一丢,翻身上马。
“去哪儿?”颜若安问道。
“知府府邸。”赵明霁安排得冷静,“你先回颜府。我片刻便至。”
颜若安乘马车,速度比赵明霁慢上不少。
他刚点头,那匹骏马已经疾驰而去。
“……事情经过就是如此。颜小姐和徐小姐都在去书院的路上被劫持,绑匪来信要求颜家和徐家准备五百万两现银,否则就……”
“绑匪约见何时何地?”
“三日后,在汉水渡。”
属地发生劫持案,程知府也十分重视:“仵作验尸没有?让李捕头带着人去现场再看看痕迹。”
驾车的小厮被杀,仵作自然会赶来。
“颜府与徐府也要盯着,去录笔供,看看来送信的劫匪是什么样子。”
这是官府办案的流程。
已是程知府能给出的最快的流程。
赵明霁颔首:“多谢程世伯。”
出了知府府衙,他略一思索,先去颜府一趟。
“信是如何送来的?”
“谁也没看见,近日我忙账目,门房一日来许多信,根本不记得是什么时候送来的。”颜夫人急得泪珠往下扑,“他们不就是要钱吗?咱们给钱,五百万两,银票是有,现银却真的难凑。三日内,让我想想,咱们颜府的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