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方行舟打了个寒战,连忙伸出手掌,“打住!打住!我要喜欢她,我改跟你姓!”
他轻哼一声。
“那你真不帮啊?康平侯府虽然不算个什么,对他们家来说,也是个惹不起的侯府。”
赵明霁睨了方行舟一眼,放下手中的戥子锤,淡道:“我说不去,又未说不帮。”
帮了还要不让她知道?方行舟摇头。
“你不就是怕她果真以身相许,感你的恩,念你的德么?”他这位好友性子骄傲,想要她的感情,又想要一点杂质也没有。深怕惹了恩义在身。
坐在官帽椅上的郎君垂眸不语,半晌才道:“她如今不喜欢我,以后天长日久,说不定会喜欢呢?到那时,我要怎么分辨,她对我的好,是恩义,还是心悦。”如今他就已经瞧不清。
方行舟滞了滞,叹息一声。
爱之磨人,令从来最英明圣武的人也降落了尘埃,徘徊辗转,小心翼翼。
“我才不会喜欢谁。”他总结道。
随即,方行舟又好奇道:“那你准备怎么帮她?”
赵明霁修长的手指搭在扶手上点了点,淡声道:“很简单。”
虽则无故悔婚要受刑罚,但若是对方品行有失,不堪为良配,此时退婚自然不必受惩罚。
他刚好,上回见颜若宁在马车中低喃说怕康平侯府,便顺手去查了查。
*
红袖街,纤云坊。
轻纱薄雾的厢房里,里一英俊公子懒懒斜倚在贵妃榻上,怀抱着一个半遮半露佳人,眉梢眼底满是漫不经心。
“爷,吃颗葡萄。”面容姣好的女子身上腻滑,如白羊般软在他怀中,一张樱桃小口含了颗葡萄往他嘴中送。红唇如玫瑰花瓣,紫葡萄在唇齿间香嫩诱人。
俊美的公子眼神黯了黯,用手指揉捏着她的唇,嘴边挂起一丝笑:“这张小嘴生得不错。”说罢他毫不犹豫地俯就而上,含住那玫瑰花瓣,撕咬,碾碎。
女子在此中久矣,熟谙客人的喜好,立刻便自喉间溢出破碎的低吟,嗯嗯啊啊,宛如歌。
“谁让你胡叫的!”那公子陡然变了脸,蓦地推开她,一掌甩在她脸上。
啪地一声响,那女子迅速滚下了榻,跪在地上,盯着半张通红的脸,泪眼涟涟,惊惧不已:“小侯爷饶命!”
俊美的公子面容阴沉,手指骨关节捏得啪啪作响,蓦地一把捏住她的脖子,重重咬在那瓣唇上。
“用你这张小嘴,好生服侍我。”
门口,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闪而过。
“偷到了?”
小巷里,两个小厮打扮的人正守在那里,等着来人。
“喏。”那人摘下毡帽,竟然是九黍。
他手上捏着一个绣得精致的荷包,里面满满当当。
颜若宁蹙了蹙眉。
谢琦山的荷包,她连碰都不想碰。
“你拿去随便花。今日多谢你。”她盈盈笑道。
她想找人从纤云坊里偷出谢琦山的钱,思来想去也想不到合适的人,脑中一闪,竟想到了九黍。久在闾左坊的人,偷鸡摸狗自然都会。
她也是试一试,没想到九黍竟真的会帮她。
九黍哼了哼,也不客气,转身离去。
颜若宁吁口气,目光灼灼看着不远处的纤云坊,对白珠道:“走,咱们去茶楼里听消息。”
白珠依旧懵懵懂懂:“小姐,我不懂。”偷了谢小侯爷钱包又如何?
颜若宁解释道:“咱们江州人,性子最是辣,就算是谢小侯爷,掏不出钱,也要被赶出纤云坊毒打一顿挨骂的。”
“自然这一件事也不如何。但他还去赌坊,到时候再设法让他输得精光被赶出来。”
“你说,众人眼里他成了什么人?”
“这样的人,我退婚也是理所当然吧。”
其实若在京都,她有他许多把柄。
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她只能一点点安排,趁衙门审判前,让他丢尽脸,把他好赌好色的混账样子摆出来让众人知。
自然还是要花钱的。
衙门那边上下都要打点。
只是人家是京都的小侯爷。
外地的官员听个京字便怕得不行。
最坏的准备便是打点打板子的衙役。
打板子一事自然是可轻可重。
她一边走,一边盘算。
“小姐。”白珠忽然出声唤道。
颜若宁正在想下一步该如何走,闻言摆了摆手:“白珠不要吵我,我在想事情呢。”
“小姐,那是——”
“白珠——”
颜若宁有些生气,脚下一空,眼看就要跌倒,忽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掌稳稳搀住。
清清浅浅的冷杉木香袭来,仿若山间初雪之后的味道。
“赵先生。”
她耳尖迅速泛红,压住心跳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