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达奚旸默认的了。
这么一来,有些事情就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在外人看来,司关山这个满身功勋的将军放弃一堆赏赐,回家过着不争权夺利的生活,唯一表现的锋芒,也不过是为自家女儿出头。
看上去护犊子又没有攻击性。
对于多疑的皇帝,必然会试探一二。
那么作为亲王的达奚晖,便是第一步棋,所以王府的宴会上,司关山会因为她受伤,怒及陈家李家,也就有了陈小公子拦她这事。
这是司关山的第一场应对。
皇帝信了大半。
达奚瑭便是第二步棋。
但是中间出了司娉宸被人推下水的变故。
对司关山来说,这事来得正好,于是借题发挥,搅翻清徵书院,让她成为唯一拥有特例的学生——携带护卫。
这里基本就能让皇帝确认司娉宸对司关山的重要性了。
而在调查书院时,得知司娉宸被达奚瑭欺负后,司关山演戏演到底,也就是现在的,不停找达奚晖的麻烦。
两步棋都只是皇帝在确认,司娉宸,是否真的如司关山表现的那样,是他的弱点。
这还只是其一,既然要确定,那皇帝必然也会试探司关山是否真的不在意军权。
这块是她没法触及到的盲区。
但司关山定有对应的韬晦之计,这就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了。
司娉宸晃了下柳条,将倒映在水面的面孔打碎,心里轻笑了声,真的是好大一盘棋啊!
风掠过湖面,吸饱了水汽,湿润凉意迎面。
同样趴在栏杆上的达奚蓼也在发呆,脑海里总是不自觉想起少年清润无双的脸,以及低眸瞬间露出的温和笑意。
湖面忽然钻出两只鸳鸯,交颈摩挲。
达奚蓼看得出了神。
好半晌,她忽然打破平静,问司娉宸,眼神带着些闪躲:“娉宸,你哥哥,是个怎样的人?”
“哥哥呀!”司娉宸仿佛不知事的小女孩,没懂同伴的少女怀春,认真回答:“哥哥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但是他觉得我爹才是最聪明的。”
“就是……”司娉宸咬了下唇,说,“他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喜欢吃什么之类的。”
司娉宸仰着脑袋想了会儿:“哥哥喜欢看书、喜欢睡觉,喜欢吃甜的,因为他总是喝药,药很苦的,嗯……还喜欢卫哥哥,喜欢三皇子,喜欢卫大公子,喜欢大皇子……”
她总结:“厉害的人他都喜欢!”
“厉害的呀……”达奚蓼垂头,下巴搁在手肘上,心底失落。
她一点都不厉害。
“哥哥每次吃药,我娘低声安慰他,他就会很开心,”司娉宸又说,“哥哥应该也喜欢会哄人会安慰人的!”
达奚蓼转眸望过来,惊喜问:“真的吗?”
司娉宸嗯嗯点头:“对呀!”
上课铃声忽然响起。
两人齐齐愣住。
达奚蓼赶紧起身,准备往外跑,迟到肯定是会迟到的,但总比缺课好啊!
她刚走几步,没听到身后的动静,扭头就见司娉宸轻轻踢了下晏平乐,“你怎么不提醒我?”
语气和自己说话时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一时也说不出来。
达奚蓼问:“你不走吗?”
司娉宸摇头:“世子还盯着你呢,你快去,正好,我还没旷过课呢!”
达奚蓼张了张嘴,司娉宸说:“上课时间过去半盏茶啦!”
达奚蓼听闻再也顾不及其他,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清风轻轻拨动垂下的柳条,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半垂在湖水下的稚嫩枝条惊扰悠闲飘动的鱼,转身跃出一朵大水花。
亭子只剩两人,晏平乐抱臂靠在木柱上,脑袋一点一点,在打瞌睡。
司娉宸趴着手臂看了会儿他,轻轻踢了他一脚:“晚上没睡?”
晏平乐睁眼,仰头靠在红漆半裸的柱子上:“半夜才睡。”
司娉宸想了会儿,说:“以后你不要睡瓦片了,去睡房梁。”
晏平乐半迷蒙的眼睛瞬间瞪大,半点瞌睡都无,靠着柱子没说话。
意识到什么,司娉宸气恼地又踢了他一脚:“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外屋的房梁!”
晏平乐站在原地老老实实让她踢,踢完还不忘应:“嗯。”
司娉宸没说要做什么,就这么懒懒趴在栏杆上,视线悠远,静静享受这平静的湖光景色。
夏蝉嘶鸣,暖暖的风让人昏昏欲睡,晏平乐抱着胳膊就这么靠着木柱打起盹来,一切平静又自然。
待到太阳下落几分,照进亭子的日光扫到司娉宸的天蓝色裙角时,她伸手戳了戳晏平乐,将人戳醒后懒懒说:“我们出书院逛逛。”
晏平乐没有什么想法,动动脖子胳膊,就要往外走,见司娉宸还趴在亭子上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