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彭听见自己的手指被攥得嘎嘣一声。
见了自己的亲人,严昕算是把所有的委屈一起哭出来的,一时上气不接下气。严彭安抚了好一会,她才能断断续续地说话。
“行义晓得父老乡亲们不易,所以每次开药都按着正好的,从不让他们花冤枉钱。可是莫家别人并非如此,为了赚钱……他们连廉耻都不要了!”
“他们先是逼着行义多开些无甚大用的药,病不好自然接着来此,此时再开真药。可行义不肯,于是便分了家……”
“去年征郎中,行义便去了,可……可他回不来了——”
严彭试了几次,然而还是在开口时破了音:“阿昕……咳,你先这样,暂且经营着药房。我目下走不开,待会传信给乌晟去,让他来陪你一阵。等我料理好了北原的事,就……”
“哥,你还要去北原?”严昕看起来已经压着声音了,然而还是很大一声,“哥,别去了!我,我真的害怕……我在这世上除了阿婷,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严彭拍拍她的肩膀:“阿昕,别哭……你放心,我如何会有事?最迟到明年三月,我便回来了,好不好?”
严昕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袖:“哥……你不为自己,也想想我啊,爹娘都不在了,我以后若是真的孤身一人……”
严彭没言声,只是搓搓她的头发:“别胡思乱想了,好好睡一觉罢。时辰不早了,我得走了。”
从严昕那里离开后,那个柔声安慰他妹妹不要担心的人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几乎带着杀气。他连夜给乌晟传了急信,让他赶快料理手里的事,然后火速来宛县。
他们一行人到燕云府时,已经在路上赶上了两场大雪了。
燕云府是空的,知府就是齐汝钧,但他现在在北寒关一带。但好在他似乎料到了如今的情形,于是把账册以及花名册都列出来放好了。
“我道齐大帅是个痛快人,果真如此啊!”翁洪哈哈地笑着,声音果真名不虚传,“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尽快动身到北寒关那边去罢!诶呀,若是没记错,北寒关那边正是冷时节,那一个北风就能把人掀个跟头呢!”
严彭听出来这是在暗讽他,可他现在没心思去和他们打嘴仗:“那便快走罢……今夜赶一赶,翁将军再与在下核对一次账册。”
翁洪:“……”
第二天清晨,一行人正要收拾东西从燕云府出发,这平日里冷清的衙门就忽然来了个人:“敢问几位是京里的?”
“不错,”翁洪点头,“你是何人?”
“在下是齐大帅麾下雪原营参军文远,奉命前来迎候各位大人。”文远看起来年纪不大,只是脖颈上还有一道新鲜的刀疤,看起来十分凶险,估计也该是个身经百战的。
翁洪露出点笑意,拍了拍文远的肩膀:“好样的……还疼不疼?”
文远痛快地一甩头:“不疼!诸位大人,不如咱们赶紧动身到北寒关罢?齐大帅该等着急了。”
翁洪瞟了一眼严彭,然而对方并没有太多神情,似乎还挺适应。
难道这文人和别的不一样?翁洪有些担心,那可就麻烦了。
毕竟临走时高瑞交待了,不要给他添麻烦,让他随意去查,最好让他发挥到极致。等他没有后手了,就让他永远留在北原。
高瑞这么办,并不是要看看严彭有多大本事,他只是怕严彭查一半死了,和他有关的人会发现更多东西,倒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然而还不等北原那边有甚消息,高瑞这里便有了些进展。
“赵指挥使不应当避嫌在家,如何想起到老夫这里来了?”高瑞并没有起身,只是随意指了个座位,“指挥使请。”
赵天明倒不客气:“此事蹊跷,我差人查了查,是阁老您的问题。”
高瑞一挑眉:“我的问题?”
“您的商队露了马脚,不仅在京里,在北原也被齐汝钧扣下了一队。”赵天明虽然神色如常,可还是难掩得意,“阁老,您的人办事也不甚利索啊。”
高瑞一咬牙,然而最后硬是把火气收敛:“指挥使既然已与四殿下摊牌,那么我们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种时候,互相指责是毫无意义的。我们得,同仇敌忾啊。”
赵天明只是来这气一气他,本来也没打算做甚。见这台阶舒服,便点头道:“阁老说得是,在下受教了。”
“指挥使客气……不如先说说你查到了些甚?”
“北原的队伍是被齐汝钧亲自拦下的,我不能置喙。可京里这一队,着实诡异。我查了查当晚闹事的住处,甚至连个母蚊子都没有。那……那个女子是哪里来的?”
“所以呢,指挥使发现了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