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一定,眼光看开些。”常安坐在一边翻着卷宗,“不过……我看那些能弄出如此大场面的人,不是恩养在家就是驾鹤西去了,还真有人能做得出来么?”
乌晟叹了口气:“若是能晓得是谁,我就不必如此着急从松江赶回来了。火药这物事不是闹着玩的,流出去了就是祸害。”
“表哥那边已经去信问过了,虽不晓得现在如何,但前段时间无甚太过异常的事,燕云的麦子都要收了。”方俞安摇摇头,“若是真的查不出来,那只能是齐汝钧监守自盗,跟咱们玩贼喊抓贼。”
“齐大帅做不出此等事,别说是他,但凡还剩些良心的都做不出。”严彭找出了那年从戚逢手里誊抄的物事,“黑火……不是银子缺急了,谁能想到去碰,看起来得是个胆子大的。”
“胆子大,缺银子,还得会操控……”常安抬头想了想,“严玉声,不会是你罢。”
“……我看着如此没有良心?”
没人答话,但沉默代表了他们一贯的态度。
“好罢,我也确实不敢打包票,我就一定与此事无关。”严彭笑了笑,“乌晟啊,你回来的时候如何不去湖州再看一眼?”
“十二去了,我便不掺和了。”
严彭愣了愣,末了一笑:“好罢,看来是我长久不管你们,都要造反起来了。也罢,待事情了结,这商帮也是要转手送人的,不如自己人接手来的放心。”
乌晟冷笑两声:“你倒是送了我们好大一个烂摊子。”
严彭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妥善经营,还是,还是可以恢复的嘛!”
乌晟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其实心里也不是滋味。
若是白家从未东窗事发,这些东西本应该就是他的,有前人打的底子,只要不太过分,坐吃山空都吃不完。
命不由己,他还偏偏逆着来。
“此事确实紧迫啊……”严彭道,“我总觉得我们……诶!”
他话没说完,手边的茶盏竟然摇晃落地,他伸手接住,也跟着踉跄了一下。
方俞安扶了他一把:“地动?”
震动慢慢平息,似乎并没有甚伤害,只是装满了茶的茶杯洒了大半。
“好好的,如何会地动?”钟雨眠将倒落的书扶回去,“感觉离咱们不甚近啊。”
“这个节骨眼上地动,这是要出事啊。”方俞安已经准备出门,“我去打听打听,看看是哪里出了事,能否借题发挥一番。”
似乎只是一个阴天的下午,除了大风雨要来了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在后世笔下,这一天却极为特别。
“大周景平十四年五月廿四,皇陵地动,太祖英宗陵寝封土崩坏,削四丈有余。又加之雷电大作,昏昏然有混沌初开之象,乃大不吉之兆。”
“哪?我没听错罢?”
地动之事一般要好几天才能传回京里,可此次事关重大,第二天一早,急报就进了京。
“皇陵封土被震掉了三四丈,据说当时还电闪雷鸣的。”方俞安满头大汗,“给我倒杯水……呼,此事太大了,已非我能左右。”
常安依然是一脸震惊,一副没缓过来的样子。
屋里一时没人讲话,但其实心里都明白,这等异象就算没人说,方效承自己心里也会有一番思量。
天打五雷轰啊,还轰到祖坟上去了,这得是造了多大的孽,才能得到此等优待!
不过除了下诏罪己,似乎方效承也做不出甚过格之事,就怕他将罪愆也迁怒到别人身上。
“不过此事一出,就算我们不刻意提醒,陛下也会自然而然地想到方晏清头上的。”方俞安虽然如此说,但神色依然凝重,“就怕他狗急跳墙,再乱咬一通。”
毕竟这世上没几个人是干净的,说不准他哪一下就能咬着真事。
“那他也需得有墙可跳啊,”严彭笑道,“我们并非已经将他逼上绝路,他还有许多路可走,罪不至死……推手非是我等,乃是天意。”
方俞安有些惊诧:“你说天意?你不会连地动的本事都有罢?”
“我哪里有如此神通!”严彭摆摆手,“尽人事后……便听天命罢。”
就像这次地动给大周下了甚诅咒似的,方效承忽然病了。并非是甚大病,只是思虑过甚,加上暑气太重,这才急火攻心病了一场。
然而朝中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甚至还有胆子大的直接上书请他立东宫的,当然,吕炳德连折子都没敢给方效承看,自己悄悄按下去了。
本来这没什么,现在是多事之秋,再这么横插一杠,即使上书之人确实是清流,那也免不了卷入党争。所以如此看来,还是吕炳德保下了那人。
结果他不压还好,这一压,却压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