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这才回过神:“给我!”
钟雨眠一闪身:“天呐……小长安,这么好的东西你不让我看!这镯子和先前我在西北见过的实在太像了!”
常安一脸窘迫:“快,快给我拿回来!你别弄坏了。”
钟雨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做得如此好,你这是要送谁啊?”
常安一下僵在原地,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可都是定情的东西……难道这就要与她说?
可说了也没用啊。常安眼中的期待与窘迫一点点消失,只剩下了满眼的落寞。
“真不错,”钟雨眠打量着那对镯子,“纹样是西北那边的……用心很细腻嘛,你若没人送,我便收了?”
“可是,可是这手镯与银梳,是……”
是定情之物。
常安向来直来直去,这会吞吞吐吐地讲话还是头一遭。
“我晓得啊,”钟雨眠坏笑,“就是要你送我的嘛!你若还不送……我都要找你讨了。我这辈子就算,就算再也回不去西北,也不能把此物弃置不顾……小长安,晓不晓得?”
钟雨眠的声音有些打颤,但常安依然清楚地听清,他半晌没言声,末了只是笑笑:“那便好生收着罢,我娶不了心尖上的姑娘,这物事留着也没用……不如赠了你。”
说完,他转身便走。
“诶,小长安!”钟雨眠叫住他,“你心尖上的姑娘她……她美么?”
常安笑了笑,回头看着她:“美,特别美,无论在西北,还是在京里,都没人能比得上她。她与别的姑娘不同,跃马提枪,排阵操演,那时她才是真的英姿飒爽。”
“你喜欢她?”
“喜欢得不行。”
常安只撂下这一句话,便匆匆离开了。他不回头都晓得,钟雨眠此时定像个怀春的少女一般,欢天喜地地跑开。
可惜现在又不能娶她。或许再过个一二年,十年八年,或许更长时间,他们的名字连放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得想个办法配得上她。
世人对女子多有偏见,连那位圣天子都不例外,像齐贵妃,当年驰骋四方,眼看着能成一位女将军。
结果方效承只有一句话,齐家屁都不敢放一个,还不是把闺女欢天喜地地送进王府里,又眼看着她进了宫里。
可能是自小无人管束的缘故,常安在这种事上看得与他人不同。锦衣卫的线人暗桩不乏女子,她们大多已经是家破人亡,没规矩得紧。
常安与她们交往时也无甚拘束,在他看来,这些人与他身边的兄弟无甚差别,何况都是些在酒桌上喝多了都是嚷嚷声音比谁都大的豪迈人。
女子到底比男子差在哪了呢?常安摇摇头,今夜他在禁军之中还要值夜,于是便向宫里走去。
夜色深沉,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安睡。太平而沉寂的长安城中,不少人彻夜难眠。
方晏清已经快一整天水米未进了。
不说别的,贪腐的大罪一旦败露,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济于事。然而他毕竟经营了这么多年,此次只要不是重创到要害,东山再起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他还是低估了戚逢,毕竟他也懒得去看戚逢当年是如何升迁的。
“应该是此处……”戚逢擦了把汗,他经历过太多人证被灭口的事了,所以此时格外着急。
这是吕炳德一个幕僚的住处,戚逢盯很久了。此人无甚建树,举人也没考中,跟着商队混进京里后不晓得如何就攀上了吕炳德,做了个狗头军师。
不过其人虽然一事无成,倒是把吕炳德家里的算盘打得不错,险些连戚逢都骗过去。
戚逢本来想叫几个帮手来,然而看着漆黑的夜幕,他咬咬牙,硬是自己走进了窄巷。
京里的污秽之地太多了,只是那些走着街上正路的大人们看不到,因此滋长了不少淤泥与黑暗。
这一片戚逢相当熟悉,毕竟能经手刑部的案子非死即伤,主犯也必定不是甚善茬。不过有些奇怪的是,那幕僚虽无甚钱财,好歹也是给吕炳德做事的人,如何净见他往此处钻?
这里晚上虽无几点灯火,但其实四下暗流涌动。好在戚逢时常来,对这里有些了解,不至于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不过他走进那幕僚的院子时,里面却安静得不似有人。戚逢心下大震,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其实心里已经做好了又被灭口的准备。
“你就是戚逢?”
等等?这是谁?!
戚逢张了张嘴,然而屋里黑黢黢一片,日头落了,他甚都看不清楚。
“见过戚大人。”
戚逢愣了愣,总觉得这女声有些熟悉,而后猛一拍脑门——这不是吉祥他朱颜姐姐么!如何到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