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俞安轻笑一声:“我若今日宫变,邹府尹明日便是欺君了。”
邹季峰狠狠一哆嗦:“殿下,这大可不必啊!”
方俞安摆摆手:“玩笑话……您那客房里都没人了,灯是给谁留着的?回来了如何都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以为他还在河东府呢。”
邹季峰面无表情,内心麻木,还有一丝诡异的期待。他倒要看看,严彭如何解释。
可他转念一想,那小兔崽子从来没这么瞒过自己,还让他帮着一起瞒着师父,为何对五殿下……如此上心?
方俞安脚步轻快地朝客房走去,然而邹季峰却从他的背影里看到了一丝雀跃。
这关系……未免太好了罢?
严彭听见开门声,还以为是邹季峰回来了,顺口便问:“谁半夜三更地来了,何事啊?”
方俞安走近两步,满腹的思念与撒娇的话还没说出口,却被血腥气呛得咳嗽了几下。
“你……”严彭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到这来了?”
方俞安没言声,脸色阴沉得吓人。
直到马车缓缓停下,严彭也一句话没敢说。
“到了,走罢。”方俞安起身,见他不动,又补了一句,“怎么,还要我背你么?”
谁知道严彭并不客气,大喇喇地一伸手:“那来罢。”
方俞安一挑眉:“你是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啊?也是,说谎都是顺嘴的,哪里还用得着跟我客气!”
严彭一偏头:“这不是与你么,你瞧我若是与戚山秋敢不敢这般?”
方俞安重新坐在他对面,凑近了些:“你还有理了?怎么,我说屈你了?我若是今日不在你师兄那里多问几句,你打算瞒我到甚时候?”
严彭依然在做最后的挣扎:“我没打瞒着你,这不是刚回来,还没……”
“还没来得及到我这,哼!结果你却来得及去查些人牙子?还捞出来了八殿下的孩子?”方俞安打断他的话,“严玉声,你对我说句真心话就这么难?”
严彭轻叹一声,闭了嘴。
良久,方俞安十分认命地下了马车,背着严彭,进了自己王府的门。
吉祥半夜三更的听见有动静,还以为进贼了,顿时清醒过来,手里拎着根棍子,跟着那个……略显庞大的人影。
“吉祥?”方俞安好像是听见了脚步声,不过回头有些费力,“这么晚了你做甚呢?”
吉祥:“……王爷?您这是……做甚呢?”
方俞安有些累,把严彭往背上托了托:“半夜三更,抱美人归来,你说……你说我要做甚?”
吉祥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严彭啧了一声:“你有没有正经的?”
方俞安没管,老流氓似的一脚踹开门:“你好像又清减了……怎么样,伤口还疼么?”
“本是疼的,不过嘛……”严彭坏笑一声,“现在不疼了。”
方俞安把严彭撂到床榻上,回身关上了门,蹲在严彭面前仰视着他:“跟我说说,在河东府都做甚了?”
严彭有些别扭地往后仰了一下:“你这样是做甚?”
“问问还不行吗?”方俞安一扬头,“你晓得我在京里过得是甚日子么?河东那么远,你若有甚事我岂不是干着急?”
严彭捋了捋他的鬓发:“难道我不是么?晓得摄魂草的源头就敢进宫去查,真不怕出了事万劫不复啊?”
然而方俞安态度良好,一句也不自白,轻轻捉住严彭的手:“嗯,你说得对,我错了。”
严彭一愣,竟然莫名不晓得该如何接下去,不过他直觉……这人没憋好屁。
果然,方俞安下一句便轻轻抚上他的脖颈,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你如何像是在审犯人……”
“不审你,你肯说么?”方俞安一脸无奈,“玉声,我总有一种……明天就见不着你的错觉。”
“说什么呢,我怎么……”
“我若今日没见着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直到你的伤愈合了,再假装从河东府刚回到这来,浅浅的疤痕都推到赵天明身上……对不对?”
严彭有些无措,他想说什么安慰方俞安两句,可一张嘴却鼻子一酸,再说不出话。
方俞安放缓了气息,像怕他疼似的,极轻地抚着他脖颈上伤口的位置:“到底怎么弄的。”
“我……”严彭开口便破了音,立刻清了清嗓子,“我本是想将孙兆兴了结在河东府,但他京里还有后手……我怕,我怕牵连你,没敢大动干戈……”
“还疼么?”
严彭想摇头,可还是不受控制地应了一声。
“不怕……”方俞安起身将他揽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我在这,从此以后都不会让你独自涉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