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俞安看着被吹得没了形的日头,加紧了脚步,往皇后宫里走去。
虽然方效承一直冷落着皇后,但她的寝宫看上去依然巍峨华丽,严格按着礼法来的。可悲的是,偌大一个宫殿,就只剩下帝王家冰冷的礼法了。
不过方俞安这会没空伤春悲秋,他必须抓紧时间,再拖一会没准人家接到消息,连人带证据卷着就跑了。
皇后宫里不常有人来,因此冷冷清清的,方俞安总是莫名觉得后背蹿凉风。
那太后的宫女琉碧交代,皇后宫里的姐妹靠着皇后亲戚的关系弄来了不少好看的胭脂水粉,她一时心痒痒,就要了一些。
太后与宫女不严厉,甚至有时是把她们当家人看的。所以几经折腾,那本来漂亮的胭脂上就有了摄魂草,要了太后的命。
不过琉碧很聪明,她并没有过多向内庭司透露此事,所以还一时怀疑不到她头上。
至于她为甚向方俞安袒露……李衡说,她曾是北原军家眷,受了牵连才被发落宫里。
虽然皇后做为皇子们的嫡母,理应该每日到这来请安,不过大多数时候只是走个过场,就连方俞安也是在殿外敷衍了事。这会他直接进来还有点转向,找了半天才找对了去处。
这几天宫禁封闭着,所以几个宫女正无所事事地围在屋里说小话,完全没注意到顺着后门悄悄摸进来的人。
“待会还要去伺候娘娘沐浴,这几天又闹天,你看我这手都裂了!”
“如此严重啊……我那还剩些上次买进来的药膏,待会给你找出来。”
“我也是没想到,娘娘的那个甚亲戚竟然能如此厉害,那次搞来了不少好东西呢!”
“可她娘家人不都被赶尽杀绝……”
“嘘!噤声!这甚去处,你要不要命了!”
“怕甚,你瞧她每天那个样子,郁郁寡欢的,怪不得叫齐兰占了风头!还拖累着我们,也每日窝在这等去处,这与冷宫有甚区别!”
“诶呀,你快少说两句罢!”
“嘁……不过她有这么个厉害的亲戚,怎么当年会被漏掉呢?”
“那亲戚才不是她娘家的呢,是她爹的外甥,关系远了,自然保命了呗。”
皇后的堂兄?方俞安有些疑惑,虽然他对这些人了解不深,可从来没听过她有甚堂兄。这怎么回事,这几个宫女靠不靠谱?要不要直接逼问一下?
不过方俞安现在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索性耐着性子继续听墙角。
“不是她堂兄,好像是甚远方兄长,姓孙,好像是做生意的。”
“没听过她有甚亲戚姓孙啊……别是你记错了。”
“谁晓得呢,又不是我男人,我记得那么清楚做甚!”
方俞安觉得耳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估计再听也没甚有用的,便准备偷偷离开。
天色晚了,方俞安加快了脚步,他得在宫门落锁之前赶出去。然而天不遂人愿,偏偏这个时候他撞上一队巡逻的禁军。
不过他已经离开了后宫,做为皇子出现在宫里倒无甚大碍。方俞安一切如常,那队禁军行了礼,方俞安一点头,恨不能直接飞出去。
“五殿下,等等!”
方俞安停住:“如何?您还要盘问本王的门籍?”
“下官不敢,只是……适才觉着五殿下身上似乎不太对,像是去过后宫?下官适才与您擦肩而过,好像有股香薰气。”
属狗的吗?方俞安心里一沉,刚才听墙角的时候,那小屋里确实有股浓重的香薰味。但这春风一吹应该早就散了,他是如何闻出来的?
方俞安看着他,语气很轻:“这种事,你们禁军也要管一管?”
“下官不敢。只是五殿下实在是有疑点,何况现在天色已晚,恐怕到了门口也该到落锁的时辰了,不如随下官去住一晚?”
方俞安终于觉察出不对,这分明是冲着他来的。于是他一口回绝,抬腿便要走。
然而身后厉风扫过,方俞安堪堪躲过劈过来的刀鞘,后退了几步:“怎么,各位禁军敢在宫廷大内谋害皇子吗?!”
“下官不敢。”
“本王看你不像不敢。”
“殿下,下官亦是例行公事,还请不要为难下官。”
方俞安一歪头:“那我若是硬要为难呢?”
天光完全隐没时,阴风却没停,依然呼呼地刮着,还带来了些清凉雨丝。
莫哲抖干净了袖子上的雨水,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进了殿里:“参见陛下。”
方效承摆摆手,示意他有屁快放。
“陛下,臣业已查清,京里火器营确实有一批火铳不知所踪。”莫哲道,“盘问过后才清楚,是火器营的人因为克扣军饷,所以在黑市将火铳与火药高价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