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俞安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真和白家嫡系有关系?”
“如果我现在说没有,恐怕王爷也不会信。”十二轻叹一声,“此事是纸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会被所有人晓得,您不能牵扯进来。”
“除了你,还有谁晓得?”
“师父和乌晟,好像迟畔先生也清楚一些。但帮里其实很多人都能猜出来,只是太平日子心照不宣罢了。”
方俞安沉默片刻:“现在,把你晓得的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不能隐瞒,因为瞒也没有用了。”
十二一歪头:“王爷,我不是我师父。”
“我晓得,但是你别忘了,赵天明见了和白家有关的人就像疯狗似的,逮一个咬一个。”方俞安的语气重了些,“你是和你师父最近的人,你说赵天明若是晓得你在此处,他会做甚?”
十二脸色不变,但气息起伏大了些。
“现在你除了信我,没有别人再能依附了。何况……”方俞安顿了一下,“我还得赖你们,把那不省心的捞出来。”
正月初六入了夜,三更鼓打完,就到了正月初七的子时。
严彭好不容易捱着疼有了些困意,结果就听嘎吱一声,透进些光来。
在这种地方搅人清梦的损事,也就赵天明能做出来了。严彭抠着墙缝,勉强让自己坐起来。
赵天明还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影。
那人怕冷似的,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了好厚,恨不能只留个眼睛出气。
然而严彭还是认出了他:“哟,您如何到这来了?怎么,惹毛了指挥使,也被……也被扔到这里遭罪了?”
柯蒙多摘下斗篷的帽兜:“我只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如您所见,还活着,让您失望了。”
“等你彻底断了气,我会按照之前的法子好好安葬你的。”柯蒙多信誓旦旦地胡扯,“毕竟你作为白家的后人,该有这种礼遇。”
严彭轻笑一声:“不敢当,还是留着给北原的人罢,我就不要浪费您的精力了。”
他这话似乎意有所指,然而时间短暂,柯蒙多也猜不出什么来。
直到走出镇抚司,柯蒙多才想起什么似的,可赵天明没功夫听他掰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只是囫囵个地把人塞进了马车。
“上次高瑞因为你,被陛下训了一顿,还险些没能圆回来。他竟然还不长记性,硬是要见你。”赵天明的声音几乎淹没在滚滚的车轮声中,“我可不愿意被你们拖下水,最好给我安分些!”
柯蒙多懒得同他计较,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似的自言自语:“白家军里有头有脸的人,他们的模样我都刻在心里,可是……他确实不像是谁的后人。”
那不是废话么,赵天明腹诽,若是长得一模一样,他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京里?
“不过他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些北原的事,”柯蒙多道,“齐汝钧在北寒关埋伏我们时,我识得了一个中原人,他对我们也甚是了解。只是当时他实在过于愿意同我们合作,所以竟是把他给忽略了。”
赵天明一抬眼:“还有这样的人?”
“这人……没准连你都识得,是高瑞那边的人派去的。”
赵天明恍然大悟,随后立刻否认:“不可能,宋清弋是高瑞知根知底的人,如何能与白家扯上关系!”
虽然他话是这么说,但把柯蒙多运回刑部之后,他还是去查了查宋清弋的事。
这次回信十分快,因为宋清弋本人还在京里,查甚都方便。
结果在意料之中,宋清弋在白家这件事上从未插过手,甚至都不晓得,是高瑞把白家推进火坑。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多疑了?赵天明摇摇头,顺手翻过一页文书,却一下愣住了。
宋清弋有个手下,确实去过北原,竟然连时间也对得上。
如果真的如此,那这位白家嫡系的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敢直接找上宋清弋?
一个个的,还真把自己当成荆轲了?来一首风萧萧兮易水寒,就能拿着把匕首刺秦了?
异想天开!
“现在,你就去叫北原那边的兄弟,把这个人弄回来。”
半夜被搅扰了清梦的下属揉着眼睛:“可是,老大,常镇抚说了,现下北原的事,他负责呢。”
“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前两天……”
赵天明片刻从稀烂的回忆中挖出了这件事,年前常安就递了折子,要到北原去。这其实是很平常的事,当个锦衣卫谁还没出过几次外差,没接手过一方哨所了。
以防万一,赵天明还特意嘱咐了北原的人,千万不能让他舒坦。
“想亡羊补牢,未免为时已晚了罢!”赵天明冷笑一声,“你去告诉北原的兄弟,现下京里在查白家之事,叫他们分清主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