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钟雨眠把门关好,“之前他托我查的北原的事,会不会跟这有关系啊?”
“他托你查甚了?”
“是一个商帮的细碎琐事,”钟雨眠拿出一张白纸来,“这是我叫人誊下来的备份。”
常安端详片刻:“这是宋清弋的人罢?我好像有点印象……他娘的!弄这些云里雾里的物事,真是想急死人!”
“他想推脱。”方俞安忽然出声,“他要把那些与白家有关的,都推脱到这个商帮身上。在宛县时他就与那些人打过交道了。”
“问题是现在赵天明一口咬定,白家还有嫡系活着,”常安有些焦头烂额,“他也不能平白把活人往里面塞啊!”
方俞安看了他一眼:“为甚偏要塞活人?让他们相信某个人是白家嫡系不就行了?”
钟雨眠打了个哆嗦:“真,真有这本事么?”
“无论如何,他和岭南帮过从甚密,肯定逃不开了。”常安重重叹了口气,“我算晓得,我说除夕时怎么如此不对劲,敢情是来道别了!他就没打算能活着看见今年春暖花开!”
方俞安咬破了舌尖,血腥气让他满地乱窜的三魂七魄强行归位:“不行……他若死了事还如何办。”
常安冷笑两声:“你一旦插手,反倒让他们得了逞。杀一赠一,你好划算啊!”
沉默片刻,钟雨眠忽然开口:“高瑞他老母,不是死得有问题么,我倒是听说了些传言。”
“什么?!”高瑞啪一声摔了个茶碗,“你,你再说一次!”
老管家欲哭无泪,硬着头皮哆嗦道:“还,还没到湖州境内的时候,老夫人的棺板被大风吹起来了……连,连尸身都被吹走了……”
高瑞觉得肺都要炸了,捯了快半柱香的气,才缓缓开口:“都是干什么吃的!棺材板还能被风掀起来,连尸身都没了!”
反正管家道听途说,是高瑞作的孽,让老娘来担着了。
但其实仔细想想就明白,棺材被人做了手脚,否则多大的风也断掀不开钉子的。
“你晓得该如何查,给我好好找找,到底是谁在这家里吃饭,还不让我好过。”高瑞气得脸色发白,“先别声张,别叫旁人晓得了。”
管家觑着他的脸色,本来想把话咽回去,然而又是要紧的:“老爷……陛下那边,不知怎的,已经晓得了……”
“这也太惨了,”方效承摇头晃脑的,好一阵惋惜,“那尸身找着没有?”
齐贵妃摇摇头:“臣妾也只是听说了此事,可后面的还是不晓得,只希望能快些寻到,叫老人家入土为安罢。”
其实钟雨眠的原话是恶有恶报,想到那位豪爽的女郡主放言的样子,齐贵妃还是把后半截话咽下去了。
方效承放下茶杯:“棺材如何能被掀起来呢,怕不是有人做了甚手脚。还有老人家有些未竟的话没说出来?”
齐贵妃干笑一声:“陛下可莫要吓臣妾了。”
方效承摆摆手,来了兴趣:“可不是,朕曾听过的,人还有未竟的话时,就算只有尸首,还是会作怪的!”
齐贵妃露出些惊恐的神情:“不,不会罢,老人家明明如此安详……”
“是啊,她平日里没灾没病的,如何便能说走就走呢?”方效承皱起眉,“先前晓得此事时,朕只顾着惦念高瑞了,都没细想……如今看来,老太太恐怕真有未竟的话呢!”
齐贵妃连忙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然而方效承明显心不在焉了,没留一会便起身离开。
目送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齐贵妃搓了搓僵硬的五官,自言自语:“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谁晓得能如何呢?”
此事像是有甚怪力乱神的东西似的,不过半天,连方晏清都来过问了。高瑞按下这个浮起那个,有些心力交瘁。
最后不得不动用了京兆府的势力来出面,结果也不知道邹季峰是故意恶心他还是别的原因,告示上恨不能每个字都在大喊——高瑞他老母死得蹊跷,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
邹季峰自然是被高瑞叫去骂了一顿,然而对方只是梗着脖子听训,然后不咸不淡地说自己晓得了。
京兆府尹,三品京官,和六部尚书差不多了,高瑞自然不能随便撤人家的职。本来想着找几个御史弹劾一下,结果却忘了,无实证不得轻易弹劾的规矩。
即使高瑞一向不信怪力乱神一类,可此时也禁不住想去求仙拜佛。
正月初六热热闹闹地过去,很快入了夜。
摘星楼初五就又开张了,不过生意有些惨淡,毕竟年节下的,谁也没那个心力出来吃好的。
所以方俞安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这里要关张大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