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掠过拦腰折断的枯树,枝叶沙沙作响,好似低泣,飞禽在上空展翅盘旋,发出的叫声犹如悲鸣,似在为芜阳宗叫冤。
胸前的衣服被泪水浸湿,少女渐渐止住了哭声,从他怀中退开一些,擦了一把眼泪,眼睛红红地看他:“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我会赔给你的。”
“不用赔……”
他才说出几个字,山上方向蓦然响起一道人声:“琉裳?”
曲琉裳愣了一下,觉得声音有几分熟悉,转头看过去,印入眼中的,是江黎惊愕的脸。
江黎与那日分别时的模样几乎没有变化,长发被高冠束起,身着一袭白衣立在高处。他诧异出声,见她转过头,表情变为惊喜,立刻从高处跃下,大步向她而来。
“琉裳,你怎么回来了?你是来……”
江黎话说到一半,看到曲琉裳身旁的黑衣人比他更快一步地有了动作。
黑衣人半挡在他与曲琉裳中间,用一只手轻轻揽住少女肩膀,正眸色阴沉地看他,眼神中是赤裸裸的敌意与攻击性。
他戴着一张面具,辨不清面貌,但这种眼神却无端让江黎觉得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
不,应该是错觉。
黑衣人眼神如刀,戾气重到仿佛随时都会杀了他,他应该没有见过这样危险的眼神。
但令江黎最为震惊的是,曲琉裳被黑衣人半揽入怀中,竟没有丝毫挣扎反抗,从前在芜阳宗时,她何曾这样亲近过旁人?
曲琉裳看向江黎,同样惊讶道:“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42章 疯狂
“我是, 回来为大家收尸,好让师弟师妹入土为安的。”
江黎停在她面前,低声回答道。
曲琉裳闻言心又更痛一分,她不在芜阳宗的这些时日, 原来都是江黎师兄在帮她照顾后事。
她眼睛一热, 忍住眼眶里的泪, 扶了下长离的手臂,示意他放开自己, 而后对着江黎弯腰, 郑重感激道:“多谢师兄。”
少女一向冷静坚强,甚少落泪,偶尔露出的脆弱便格外惹人心疼,我见犹怜。她眼眶哭得发红, 水雾蒙蒙,眼见又要涌出眼泪,下一刻却被生生逼了回去。
这幅模样,让她身侧的两个男子心上都被狠狠剜了一刀。
一个身子僵硬地放开她,看着她走向江黎, 心尖又涩又疼。
一个伸手扶起她, 温柔道:“你我之间何须言谢。”说罢看向慕从嘉, 露出意味不明的淡笑, “琉裳,这位是?”章
曲琉裳反应过来,向江黎介绍:“他名长离,是我的……朋友。”
江黎看着他眸色愈发阴沉, 渐渐猜出他对曲琉裳的感情,眼里也随之带上些许敌意, 轻笑着道:“原来如此,这些时日多谢阁下照顾我师妹,只是不知,阁下怎的还戴着一张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
曲琉裳立刻阻止道:“师兄,你别问了。”
慕从嘉握紧了拳,一言不发。章
江黎又看一眼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好,师兄不问了。”
少女并未注意到两人眼神的交锋,对着江黎轻轻道:“师兄,我想去看看我爹。”
江黎眸中的敌意立刻散去,低头看向曲琉裳的目光中,带有疼惜和自责:“好,师兄带你去。”
他余光看向慕从嘉,见他也跟了上来,不觉有些好笑。
这里是芜阳宗,哪里有外人的位置呢。
与曲琉裳再如何亲近,也只是换来“朋友”二字而已。
*
江黎为曲恪收了尸,将他埋于山上最高处。
带她上山的路上还说起,自他在行云宗山脚下找到她,得知她平安无恙,便回到了芜阳宗,默默为一众同门殓尸。
他忙碌了数日,让同门得以入土为安,下山之时,不期然撞见了方才那一幕。
江黎知晓她忘了从前,却没有想过她会那么快回到芜阳宗,还哭得那般伤心,忍不住带有期冀地问道:“琉裳,你可是想起来了?”
曲琉裳擦干净眼泪,摇头。
她情绪低沉不佳,似不愿意多说,江黎低叹一口气,也不再多问,专心带她走向曲恪的埋骨之地。
少女跟在江黎身后,慕从嘉默默跟在少女身后。
他听着他们交流的内容,心里乍然生出一种距离感,好似有一条鸿沟隔在他与曲琉裳之间,让他觉得她很遥远,难以走近。
这里是芜阳宗,有着独属于他们的过去,他们曾在此一起修炼,一起玩闹,一起除妖……一起做过无数事。
他们甚至亲昵到,江黎可以轻描淡写自称为她的未婚夫婿。
江黎,为什么又是江黎?
在曲琉裳的过往中,她当真没有一点喜欢过江黎吗?
否则江黎怎么敢那样自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