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将两条绳索都交到春巫手上,“我还有件事不懂,你说你们一族遵循‘取与‘行则,假如我为捞尸而死,你还会觉得这是对等的吗?”
春巫诚实回: “‘取与‘既了,如出意外那也属你的命数,与我五海瑶无关。”
“哦~”雁洄轻笑,“你们巫觋的‘取与‘我不太懂,但外界传习的是因果承负,现在你握了我的牵引绳,我们之间是不是就有了某些意义上的回向?”
春巫皱着眉品这番话。
雁洄低头在腰上系绳索,抬头时触到阿戊的目光,在彼此脸上看到会意的表情。
临下水前,雁洄朝春巫挥手,“我们的‘果‘就握在你手中了,可要目不转睛地盯好了,不然……”
她顿了顿,脸上绽开个蔫坏的笑,“不然出了意外,因果不了,将有违于五海瑶的行则,也有失于你的巫德。”
说完,和阿戊相继跳水。
春巫脸皮抖了抖,后知后觉地被算计了,她气乐了,最为宝贝的巫器铜鼓也随意一放,双手紧抓住绳索。
她就不信了!辅以咒祈术,还能让人在自己眼前出事!
再次入水,直潜至弯道,一条鱼也没遇到。
雁洄让阿戊先下,自己在后整理牵引绳,尽量不要剐蹭岩壁。完毕后,她伸膝展臂,游过隆突的洞道。
灯光晃在浑黄的水中,脸侧忽滑过一段金线,十来厘米长,扁体无骨。灯影一偏的同时,雁洄瞬间反应侧转身,挥出匕首。
砍成两半的软体各自奋力地扑动,血液从伤口不断析出,又顷刻被水消去。
金线蛭生命顽强,可断首再生,好藏于石缝,喜群居,见血方死!
这玩意单看不可怕,但一出就是成群,且见血是死也不松口。
雁洄赶紧去寻阿戊,不料阿戊也在找她,两个人脸色都有点难言。
背靠背保持浮力,潜灯扫过四周,岩壁密密层层吸附着条状物体,漂摆着,型如一面面金边旗帜。
四面蛀满,黑压压覆顶,毫无空隙!
之所以没见到其他鱼类,是因为这结群的金线蛭吗?
雁洄还在想办法,阿戊已经拉着她上浮,仓促间绳索转动,刮落淤泥。
视野里黄濛濛一片,两人都不敢妄动。
雁洄紧握匕首,潜灯迅速扫着。
光影里的微尘渐被吞噬,黑点越来越清晰。
天啊!金线蛭密密麻麻地从岩壁和上方弯道围涌过来,乌泱泱蠕动一片,头皮都要炸了!
无法进,雁洄和阿戊游动着退后,背部已经感觉到涡流的搅动。
前有金线蛭群,后有暗流,他们被逼着悬浮在夹缝中。
阿戊换身位,改为并肩,抓紧雁洄手臂。他下颌一扬,指身后:可暂后退,待破了金线蛭的包围,再快速升水。
雁洄明白他的意思,即使被暗流吸走,两个人并立根本卷不进洞道。
两人持刀于身侧。
雁洄吐出一串水泡,稳住情绪,推水开刃。
只见血色漫开,与淤沙融合到一起,水质更浑黑了。
金线蛭成群的往上扑,阿戊和雁洄出刀砍落一只又一只,不忘时常变换身位,避免被金线蛭吸盘粘上。
一旦见人血,它们会更疯狂!
杀得越多,两人的手抓得越紧,同时也被层出不穷的金线蛭给逼进涡流里。
暗流交纵汹涌,已经让他们无法保持中性浮力,身体被翻转,被吸进暗流轨道。
潜灯的光线乱射,视线翻覆间,阿戊看到了深黑的洞口,他当机立断放开雁洄的手,但雁洄又反手抓住他,两人先后被卷了进去。
刀尖戳刺石壁的震动,带出一串串水泡,咕咚咕咚地回响在黑暗的洞腔内。
所幸反应够快,匕首嵌在石壁,阻了他们被卷进里面的速度。
身在里面,可以感受到涌流是一阵阵的。
待平缓,他们便拔刀往前插,脚撑蹬洞壁,一点点往外退。
急涌时暂停,但也发现脚底触感不同。
两人同时向后看,灯光打去,洞壁下方卡住了一具尸体,身着五海瑶的裳苛,腐烂的脸上露出硕大的两个眼窟窿。
雁洄和阿戊视线交会,达成共识。
现在不是捞尸的时候,涌流一缓,他们又继续往外退。
终于看到洞口了,洞腔中忽传来呜呜的响声,层层递进。
雁洄分辨声音,到底是紊流所致,还是耳压所产生的?闭息将尽,她悚然一惊,这一连串的危机才过去几分钟。
洞腔内恍惚飘散着荧光,潜灯一打,又没了。
岔洞外,已经看不见倾压的一片。
金线蛭去哪了?
自然界弱肉强食,生存规则是刻在基因里的,能让其他生物规避的,必然有更危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