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齐鸢眼睁睁地看着大哥的头颅,伴随着那道飞溅的血线,咕噜噜地滚到了自己所在的观看席前。
大哥还双目圆睁的眼睛好像充满了责备那般,直勾勾地望着他的方向,让他痛苦地撕心惨叫了一声。
可齐鸢也更加明白了郁酲不可能阻拦那群刽子手,也明白了如今能决定一切的人是董演。
他手脚并用地,爬到了站在他身后的董演脚边,抛去了这两年来所端着的骨气,好像一条狗那般死死攀住了对方的锦靴。
“董演,不,董相你放过我家人,你想再如何对我动刑我都接受!”
齐鸢卑微地朝董演磕下了第一个头,随后一道接一道的砰砰声便连绵不绝地响起。
他用着比刚才更重的力度,好像自虐般地狠狠砸着自己的脑袋。
额头上的伤口很快就被他磕得更深,鲜血也如泉涌般四下喷溅,顺着他俊美的五官流淌得他整张脸都是。
他紧紧地攥住董演的锦袍下摆,撕心裂肺的痛苦从心脏处炸开,一下比一下重地磕着头。
“殿下别磕了,没用的,这都是按律法行事。”
董演垂眸看着时而转向郁酲磕头、时而又转向自己磕头的齐鸢,唇角牵出一抹暴富后爽快的笑意。
齐鸢不愿接受地剧烈摇着头,额头上的狰狞伤口让他大量失血,眼前视线一阵阵天旋地转。
可他还是忍不住犯天真,朝着这两个能主宰他齐家族人性命的人,不顾自己生死地不断磕着头。
他的脑袋已经被绝望与愧疚给彻底笼罩了,不断重复着弯腰叩首的动作,让他到最后,都已经不知道到底在向谁磕头了。
“董演,郁酲,我求求你们了,不要再杀了!”
刑台上一个接一个的头颅被斩飞,能发出凄厉哭嚎的人,最后也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最后他趴着的那片地上的积雪,也被他额头上喷溅出的鲜血染得斑驳不堪。
齐鸢还在机械性地弯腰叩首,可大量失血又加上重复上百次的弯腰动作,让他力气剧烈流逝。
他浑身上下都在剧烈地颤抖着,痛苦地又磕了一个头后,却虚弱地趴在地上,再没有一丝力气能支撑他爬起来。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是齐家该千刀万剐的罪人,该去死的人是我啊……”
他好像一条狗那般趴在地上,无意识地不断重复着这些话,可刑台上那些他想要道歉的人,却全都没有办法再回应他了。
第18章 我想死也该死
齐鸢痛苦地趴在冰冷的积雪上,他隔着被鲜血模糊的视线,瞧见兵卒粗鲁地捡起一颗颗齐家人的头颅,随意扔进了隔壁燃烧旺盛的火炉里。
“唔,别……”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他已经彻底脱力,双臂剧烈地颤抖着,努力半晌,最终还是狼狈地瘫软回雪地里。
齐鸢的脸上被混着泪水的鲜血糊满了,他呆呆地趴在地上,待到刑场附近都重新恢复了寂静,他都回不了神。
郁酲也并未离开,刑毕那刻,董演安排在他身周负责监视的兵卒便都撤离了。
他的心脏就好像被利爪狠狠地攥着,双腿发麻地将自己缓缓挪到齐鸢身旁,颤抖着把孩跪趴在地上的人抱进怀里。
郁酲好像哄孩子那般,轻柔地拍抚着齐鸢瘦削的背脊,下颔无助地抵在对方的肩膀上。
“齐鸢,好了,好了……”他看着铺满了刑台的鲜血,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浓重懊悔,他从没有想过真的要齐家满门上下都跟着覆灭。
齐鸢梳理整齐的玄发在磕头的时候,凌乱地披散了下来,沾着鲜血黏糊糊地遮住了半张脸。
他哀怨地狠狠推开了郁酲,力气稍微恢复,就摇摇晃晃地撑膝起身。
“你走开,我要回家,要回家,呜……”
看着刑台上那些没有头的尸身,他就好像提线傀儡那般,失魂落魄地往齐府的方向一步步地挪去。
郁酲手足无措地跟在齐鸢身后,那个昔日桀骜跋扈的小少爷,此刻就好像疯子那般浑身是血、还披头散发地僵硬着往前走。
街上百姓都被郁酲身边的侍卫粗鲁驱赶,才没有大胆地上来围观齐鸢此刻的丑态。
齐鸢就这般浑浑噩噩地走回了齐府,原来门庭恢弘的府邸如今破败不堪,府门上贴着两道染满羞辱的封条。
他又悲凄又愤怒地狠狠撕碎那张封条,颤抖着推开府门,遏制不住地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哑的呜咽,
他脚步虚浮地朝前机械性地走着,奢华大气的庭院里栽满了开得正盛的牡丹。
略微抬眸,就瞧见了垂在树梢间,正随着寒风左右摇摆的琉璃风铃。
“小兔崽子,你又调皮,老师布置给你的策论都写好了吗,就到处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