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鸢的脸色泛着有些虚弱的苍白,脸颊也狼狈地略微凹陷,眉眼间弥漫着挥也挥不散的憔悴。
可……他身上却还讽刺地穿着那衣料柔顺的奢华凤袍。
“哥哥……”齐寻看着二哥苍白又消瘦的脸颊,对方眉眼间的傲气逐渐被疲惫所替代,让小家伙担忧地蹙起了眉。
“哥哥你别和嫂子吵架了好不好,你们以前不是很好的吗,怎么现在成这般了?”
齐寻年纪还太小,他说不太清齐鸢和郁酲到底怎么了,可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年来那两人越发剑拔弩张的发展。
“寻儿,哥哥没和他吵架,还有哥哥说了多少次以后别这样喊他,不过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齐鸢闻言一愣,长睫好像受惊的羽蝶那般颤抖了两下,安慰性地抱了抱小家伙。
但他听见弟弟的关心,心里还是感觉到些许暖意,转身离开。
温暖的日光扑散在他身上,暖融融的感觉让他难得舒服地微微眯了眼,下意识地回眸,此时的未央宫在日光普照下还散发着安逸的气息。
“殿下!”箫南禾已早早候在了文渊阁,他面上带着些许焦急,不断在齐鸢面前踱着步。
他如今只穿着朱红色的朝服,他这两年里被郁酲找理由连贬了两级。
他犹豫不决地道:“我们还要继续和陛下作对吗?”
“那我们又还有退路吗?”齐鸢视线不躲不闪地回望箫南禾。
他的脸色泛着不健康的冷白,显得他好像随时都会消失般的羸弱。
可他那双眼尾斜挑的妖异凤眸里,却闪烁着丝毫不惧的锐利寒芒。
“董演他可曾给我们留了活路,从他不断挑拨我与陛下的做法就知道,他没打算放过我们,既然这般我们还有回头路走吗?”
郁酲继位前与齐王斗得正凶,彼时是那个最为宽厚人善的懂演提出将他献给郁涟诱敌的计策。
他每每想起在齐王府里起初被怀疑的时候,那畜生用在自己身上的刑罚,就让他感到浑身发颤的畏惧与愤怒。
可这也只是让他对懂演心生愤恨,虽有戒备,可也并无太大的恶意。
但懂演随即便向初登基的郁酲提出要册封他为妃的想法,美其名曰是说他与郁酲互相欢喜。
可北凌从未有男妻,还是为妾的男妃,这其实也就是在打压他罢了。
后来一次次专门针对于齐家的做法,让他越来越警惕,也逐渐明白了对方想将齐家这个隐患彻底除去的想法。
箫南禾闻言一愣,脸色有些泛白,抿紧唇瓣好半晌都没接齐鸢的话。
“你后悔站在齐家这边了?”齐鸢翻开对方带来的食盒,他再不像昔日般骄矜。
他丝毫不怕弄脏手地将糕点拿锦帕叠好,轻手轻脚地藏进了自己的宽袖内。
齐鸢想,这些都是寻儿喜欢的糕点,他得偷偷带回去给那小家伙,不然郁酲那般克扣他们的用度,寻儿最后长不高了怎么办?
思及此,他那锐利的妖冶凤眸里便本能地浮现点点暖意。
“别担心,董演他儿子落到了我们手里,只搏这最后一次,若是败了……”
他静静地抬眸望向对方,无甚血色的唇瓣牵出一抹、在这两年来已极少见的温柔浅笑。
“确实是连累你了,若是真败了,我会找借口把你调离出京……”
“殿下!”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箫南禾满脸羞愤地打断了,他就像被戳中了弱点,急于辩解让他喊齐鸢的音量都有些拔高。
被他这声殿下一吼,齐鸢一愣,他回过神来,猜到了箫南禾心中所思,便朝对方浅浅一笑,凤眸里短暂地恢复了年少时最常见的狡黠。
“哟,殿下又忽视圣旨僭越地在这内阁里偷偷吃糕点呢?”
可他还没解释出口,这间房间门口就传来了他们极厌恶的一道嗓音。
他转眸去看,就瞧见董演拢袖站在门前,对方满脸都是慈善的憨厚笑意。
“殿下您还是执迷不悟地打算与我作对吗?”
董演眼神森冷地死死凝视着齐鸢,趁显得他唇角的笑意僵硬又虚假。
他走近齐鸢,惋惜地道:“殿下您这般挣扎又是图的什么呢,您所做的陛下没一件是赞同的,即便陛下的势力最初不及齐家或是董家强,可天子圣谕你我都不得不遵。”
“只要陛下想要除去谁,谁便会逐渐下沉,您瞧你们齐家从最开始繁盛兴旺,到如今开始逐渐败落……”
齐鸢就像被他踩中了尾巴那般,那双锐利的凤眸瞬间就愤怒地泛上了红意。
他看见董演离郁酲的皇权越来越近,他心里焦急,可郁酲那蠢货却反倒越来越相信那狼子野心的货色。
这让他这两年来无数次感到了孤军奋战的疲惫与无助,他分明一切都是为了郁酲,可在帝王眼中,他却是那个狼子野心的奸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