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鸢话罢的那瞬,竟就直接忽略了高座上的帝王,愤怒地甩袖离开了朝殿。
郁酲看着那抹气势凌人地离开的身影,愤怒得鼻翼都在轻微翕动。
他回到自己的御书房,一甩袖就暴躁地将桌案上的笔墨纸砚都摔了下地。
“齐鸢他还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简直就是放肆!”
殿内的侍从察觉到帝王的暴怒,全都面露惊恐地跪地扣头,不敢再作声。
“他还敢与朕说是为了朕,朕看他就是自己贪恋朝政在那清除异己吧,朕与他分明从启蒙开始便是由老师教导,老师又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般!!”
整座御书房除了郁酲怒极下的叱骂,便寂静得落针可闻,压根无人敢答应他的话。
比起面貌和蔼温厚且教导自己多年的董演,他更加忌惮执掌兵权且极得民心的镇国公。
“陛下!”这时,青冥突然入了御书房,恭敬地跪在他面前。
青冥脸上带着些许忧色,禀报道:“先前陛下让属下盯着皇后殿下的一举一动……”
“他是有什么不轨之举了?”郁酲都还没等青冥把话说完,便被他语气森寒地打断道。
他这模样就似很期待看见齐鸢越界谋逆那般,这样他这些时日的忌惮便不算卑劣了。
“没有,殿下一切都正常,而且属下查明殿下也确实没对那杨宽怎么动刑。”
青冥敏锐地感觉到帝王周身瞬间凝固的气息,弯下腰小声道:“属下还发掘董相趁着新旧宫人更替,偷偷派了自己的人到殿下身边,不知是想做什么?”
郁酲闻言,只感觉有一巴掌狠狠地扇到了自己脸上。
他愣愣地凝视着自己玄黑色的龙袍袖摆,恍然间有些不能回神。
董演派人到齐鸢身边意欲为何,他模糊地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可……心底对齐家的忌惮,又让他很快平复了面上的愕然,“朕知道了。”
“那陛下,需要属下去解决掉那些暗装吗,不然殿下若是遭遇不测……”
“不必!”郁酲都没等青冥把话说完,就神情冷淡地打断道:“老师能对他做什么,孤寂与朕那般担心他会有谋逆之心罢了。”
郁酲被投射入内的日光所照射着,可他半边脸却被阴影笼罩住,让他的眼神显得晦暗不明。
他曲指在黄金案台上有节奏地一下下叩击,掩于阴影中的那半边脸让他神情更显阴沉。
“况且朕那皇后嚣张久了,也该受到点教训,李清泉,你亦替朕去传道旨意吧。”
齐鸢回到未央宫,他浑身脱力地跌坐在殿中凤椅上。
“哥哥!”恰在此时,齐寻却从偏殿里急匆匆地跑向他,小脸上满是担忧。
小家伙手脚并用地爬上凤椅,软糯糯地窝进他的怀里,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是不是又和嫂子吵架了?”
这话就似尖锥那般狠狠刺入齐鸢的天灵盖中,从前郁酲还未登基时,他便是用这般称呼来与对方开玩笑的。
他眼神恍惚地望着凤椅上的凤凰浮雕,指尖拂过那些镶满宝石的翎羽,只觉得锋利又不适。
当年郁酲每每被齐寻这般喊时,都会腼腆地红了脸。
可如今呢,谁又还敢这般与那个眼中只有权势的帝王,再开这种玩笑呢。
“寻儿别担心,哥哥没有和他吵架,没事的。”
齐鸢好像寻求安慰那般,俯身将额头抵在孩童毛茸茸的头顶上。
再这冰凉又空荡的皇宫里,齐寻这个年幼的亲人便成了他唯一的倚靠。
可就像为了打齐鸢的脸那般,他才刚安慰地说出这句话,李清泉便带着一行太监入了未央宫。
齐鸢瞧他又是面露为难的模样,便猜到了郁酲不知想出了何种花招来惩罚自己。
“殿下,您无视律法对朝中重臣严刑逼供,可陛下念您是初犯且身为皇后的份上,便不重责。”
李清泉叹了口气,与齐鸢说,也是在吩咐身后的太监。
“陛下有旨,扣除皇后宫中一切高于臣子的用度,但为了北凌皇家颜面,特许保留皇后的衣穿用品。”
这简直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他脑袋里都嗡鸣乱响。
低眸看着身上锦袍绣的凤凰,却让他感觉自己这个皇后如今才是最大的笑话。
第11章 未央宫可还安好
清晨的日光照射在未央宫里,白惨惨的光照得那玉石地板格外刺眼。
自那日后又过去了一年的时光,工人如每一日那般端着早膳入了内殿。
齐鸢看着宫婢动作粗鲁地放在黄金桌案上的残羹冷饭,垂在膝头的拳头越握越紧。
清瘦得血管都略微突出的手背上,蹦出了两道愤怒的青筋。
郁酲是吩咐将他高于臣子的用度都克扣掉,可这宫里的人最会见风使舵,最后便不止是克扣了最初的那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