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了当的把东西举起,冲傅红书扬了扬,笑骂道:“瞧你这老东西,还跟小孩子置气。那大太阳就让人站在楼底下晒着,等回去姑姐指定要跳脚骂你个舅舅一点不心疼大外甥。”
傅红书一秒入戏,板着脸道:“我刚才叫他,那小子理也不理我,你说说,难不成要我个长辈去跟他低头?”
傅家夫妇一唱一和,联合刚才在楼下,傅红书跟司宁宁说话,司宁宁却没跟着上楼这一事,周利民父子一点怀疑都没有,同时还在脑海中构造了一个事情起因始末:
八成是舅舅、外甥之间闹了嫌隙,两个都倔,谁也不低头。
那小子没跟傅主任一起上楼,连东西都没给傅主任。
这是不给舅舅面子,只认舅妈呢!
周利民笑着符合几句“半大小子年轻气盛,都是这么过来的,再过两年就好了”云云。
张月梅笑笑不语,进厨房卡着死角拿出杆秤,把大米和烤鸭各自称了一下,这一称,张月梅眼睛都瞪大了。
好家伙!
别说缺斤少两,称陀都打不住!
这回是真的占了大便宜了!
张月梅喜上眉梢,高兴得手都止不住的发抖。
张月梅匆匆把米倒进米缸,生怕会残留一粒米,捏着米袋抖了又抖,末了往腾空的米袋抓了两把头天晚上炒的南瓜子塞进去,这才提着口袋走出厨房。
“嗨,孩子还在楼下等着呢,我给他妈装点儿炒瓜子,老傅你先陪客人坐坐,一会儿我就上楼做饭。”
“行了,你去吧,别真把那小崽子热着了。”
张月梅转身下楼把米袋交给司宁宁,司宁宁一掂里面有东西,还没拉开小口去看,张月梅就如实说了,里面装的是炒瓜子,让司宁宁吃着玩。
在不富裕的年代,炒瓜子也是诚意的一种。
司宁宁大致明白张月梅的意思,点点头放进筐里,“婶儿回吧,下回有东西,我先来你这。”
张月梅脸上笑容更大,跟在后面追了两步,“还不知道小同志叫什么呢?”
叫什么……
司宁宁步子一缓。
真名肯定是不能说的。
就在司宁宁犹疑打算取个什么绰号糊弄过去,却因为她刚才的迟疑不答,让张月梅会错了意,“不方便透漏也没关系,下回你来,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你叫继东,陈继东。”
司宁宁面露不解,张月梅笑着解释:“这是我姑姐家儿子的名字。”
司宁宁立马会意,这是让她以外甥的名义送东西呢!
亲戚间走动送礼可不算投机倒把。
“我知道了婶儿,回吧!”司宁宁一甩手将筐甩到背上,步伐轻快出了巷子。
这回拿进手里的,只有五块多,当然不能满足司宁宁此次出行。
眼看时间已经过去半天,司宁宁不由加快脚步。
她有了一个新的目标地点,那就是之前傅主任和那对父子对话中提及到的橡胶厂。
司宁宁不知道橡胶厂确切地点,只能沿路看见人就问。
人们只当她是从镇下生产队过来找亲戚的,可不知道眼前的这位是倒爷。
橡胶厂不在镇街区,而是像之前黑市一样,脱离镇主街很远一段路,司宁宁摸索走了四十分钟才穿过最后一条巷子抵达橡胶厂后门。
这个点儿正好午休完,橡胶厂的工人们趁着最后十几分钟从宿舍往厂里赶,司宁宁瞅准的就是这十几分钟的空档。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有别的倒爷,先她一步来到这里。
而且不是一个两个,算上她总共六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个脸熟的,可不就是猴头?
司宁宁背着筐,上身又穿着件恨不能白得发光的马褂,和这年代人们身上被汗染黄、沾灰的褂子一点都不一样,几乎从转角踏出脚步的瞬间,就吸引了后门巷子里大部分人的眼光。
橡胶厂工人们仅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跟倒爷们拉皮条砍价,而倒爷们看似专注做生意,实则其中有四位频频侧目,目光警惕不善的打量司宁宁。
显然,他们推断出了司宁宁的身份,并且,并不是很愿意有人加入进来,从他们手里分走一杯羹。
司宁宁步子缓了半拍,紧接着从肩上放下筐,提筐徐步走进巷子里。
倒爷里有人站不住脚了,冲另一个高个子倒爷道:“阳哥,要不要……”
话未说完,但什么意思,大家抖动。
说话的是个一米六多的小平头,说这话时,他刻意打量了一番,那新来的小子高是挺高,但却很瘦,他要干他,百分之八十的能打过。
瘦·高·个司宁宁已经找了块合适的地方站住,准备摆摊,全然不知倒爷们心中的打算。
猴头一听同行倒爷的话,立马摆手赔笑,“别呀黄二哥,自己人,我认识!都是自己人,而且他手里好东西多,以后说不定对咱们有帮助……犯不着,真的犯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