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讨厌她爸爸的,但又不是讨厌他本身。她讨厌他离开了,但是却带给了她本来不必要承受的折磨。
因为他的另一个女儿给她带来了很多阴影。
叶惟还记得小时候,她的成绩只要考不过叶旻竹,就会被妈妈骂“你连那个野种也考不过”。
其实叶惟很想问,什么是野种。
如果没爸爸的才是,现在她不才算是野种吗。
这个问题得到的是一个巴掌作为回答。
只要叶旻竹学什么,李雪华就会送叶惟去学什么,还一定要比叶旻竹学得好。
可是叶旻竹好像也很无辜,所以她的怨根本没有人背负。
她更该感谢叶旻竹的是,自从叶旻竹上了高中,成绩就开始变得没有那么出色,她妈妈总算像是成为了胜利者一样地消停了下来。
逢年过节,只要碰到她和叶庆共同的朋友,就会把叶惟“听话、懂事、成绩好”拉出来说一遍。巴不得这话能传到叶庆的耳朵里让他后悔一般。
每次这种时候,叶惟就低眉顺眼地坐在一边,感觉自己像是个待价而沽的商品,正在进行一年一度的商品展示。
结尾的时候,朝对方笑笑,以示歉意。
可是谁都知道叶庆不会后悔。谁抓着不放,谁才是没走出来的一方。
*
那晚上回到家躺到床上,叶惟辗转难眠。
好不容易睡着了,全是浑浑噩噩的梦境,在梦里,她不停地奔跑,因为后面有人不停在追她,她没有办法,只能一直跑一直跑。
实在跑不动了,一回头,发现是李雪华的脸。
叶惟猛地惊醒,爬起来看床头柜的钟,只睡了4个多小时。
明明已经是深秋,后背居然全是冷汗。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到校,把张婕婕都吓了一跳。
因为讨厌运动,叶惟只要能待在家就不乐意出门,所以她的皮肤很白,一有黑眼圈也显得很明显。
她在坐下之前,回头看了看陈思杨的桌子。
一片空白,完全看不出人来没来。
书包虽然挂在椅子上,但是他经常不背书包回家。所以用这个判断人到校与否非常不准确。
“陈思杨来了吗?”她问张婕婕。
“好像来了吧。”张婕婕正拿书上去准备早读,“我没注意。”
叶惟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转身把书包挂到椅背上,看到男生从后门进来。
他穿着短袖,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不像自己。
叶惟从他进门盯到他坐下,陈思杨不解其意地盯回去。
“干嘛?”
叶惟不说话,她在看陈思杨的脸上和身上有没有明显的伤口。
好像是没有。
这人看起来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感觉她才是打架的人似的。
“你家在哪?”
“陈家桥那边,怎么?”陈思杨不明所以地答道。
“你昨晚下晚自习以后,去哪了吗?”叶惟看着他,抛出一个问题。
“...”陈思杨张了张嘴,又闭上,眼神移开了一霎,“没去哪啊。”
他说完,立刻摒弃了心虚,理直气壮地朝叶惟看过来,都不带闪躲一下的。
“我昨天,好像在吕岭路附近看见你了,是我看错了吗?”叶惟朝他笑笑,继续像聊天般随口问道。
“你家不是在滨江路那边吗?怎么会走吕岭路?”
“你家不是在陈家桥那边吗?怎么会去吕岭路?”
陈思杨摸摸鼻子,再次移开了眼神:“嗯,去那附近买了个东西。”
“不会是买笔吧?”
“啊?”
“没事。”叶惟不再追问,她转过头开始早读。
反正这人是不会说实话的,只有逼急了才会说一点点。
不过以他们俩的关系,他确实不会把那些事告诉她。
可是她担心了一晚上,难道就不应该拥有一点知情权什么的吗?
叶惟有点气闷,但是又不能转头朝陈思杨撒气。
陈思杨看着眼前女孩的后脑勺,若有所思。
“昨晚,你看到了?”
早读已经开始了,叶惟本来在认真跟读着英语课文,冷不丁从背后冒出这么一句,让她吓了一跳。
没回头,也没点头,叶惟只是停下了朗读。
“你看到什么了?我打人?还是我被打?”
叶惟没说话,没给反应。
陈思杨就像昨晚叶惟蹲在他身边絮叨一样,没指望回答的,断断续续地说。
周围都是整庡㳸齐的读书声,叶惟从中分辨出陈思杨的声音倒也不算难。
他说:“叶惟,你别管我。我说真的。”
“如果你看到我被打,还挺丢我脸的。”
“所以不要管我,无论我怎么样,没这个必要。”
“你少跟我混在一起。”
“没好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