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送来了浮罗春,江善接过,迟疑着,有些不愿上前让公主饮酒。
见江善呆立,脸色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木然,黎未染便自己拿过酒壶,浅斟了几杯,仰头饮尽。
“酒淡了点。”唇红如血,娇艳欲滴,黎未染喝酒后,眉眼间多添了一分媚色。
还想再斟时,江善拦住了她:“殿下……多喝伤身。”
黎未染转头看她,并未回答,而是问道:“你有心事?”
江善顿住,正想摇头,又听公主道:“不妨与本宫说说,说不定能解了你的疑难?”
江善不知如何开口,多重思虑间压得她喘不过来气,最终也只是摇摇头,挤出一丝笑:“奴婢无事,让殿下多虑了。”
黎未染却是轻哂一声,继续饮了一杯酒,道:“本宫忽觉夜风微凉,你去取件披风过来吧。”
“是。”江善垂首道。
回了云昭院,江善去公主寝房取了披风,在将要踏出门槛时,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公主房中向来只有她和芮月能轻易进出,当下无人……
江善拿着衣服的手逐渐紧握,犹豫不决中,心下一狠,还是关了门,开始翻找起来。吉珠就快没命了……她不能再耽误下去。
她顺着梨柜,床榻,藏书架等等,一切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寻找,最终在公主的桌案上,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木匣子。
匣子不算大也不算小,江善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打开后,一如昨日般震惊的后退了几步,扶着一旁的椅子才没摔下去。
里面放的,赫然是一道明黄诏旨,和一个红木盒子!
江善再熟悉不过,就是昨日放吉珠断指的盒子。她藏了起来,可现在怎么会却出现在这里,难道……?
江善仿佛迎了当头一棒,差点儿将她敲晕了过去,原来,原来殿下早就知道了。
而刚才那一问,就是再给她机会解释坦白,可是她……
两道黑影突然滑落房中,并无任何言语,就将面如死灰的江善给带了出去。
黎未染坐在雅座上,桌前放着那个木匣子。她边打开,边对跪她跟前的江善道:“不是让你把本宫的披风取来么?”
江善软着身子,思绪混沌,垂着头没回她的话。
“最近看你心神不宁的,原来为的是这个事。”黎未染把东西拿出来,往江善面前推了过去,“褚贵妃那日应当跟你说了不少话吧?”
接着有意讽她道:“某人的嘴啊果然是骗人的,明地里发誓说着对本宫如何如何,背地里却做着背叛本宫胳膊肘往外拐的事。”
黎未染看着她,笑了笑:“你说是不是可恨啊,江善?”
江善几次张口无声,最后还是哑着嗓子道:“对不起……殿下。”
黎未染仍旧不依不饶:“本宫以为你与他人不一样,结果呢?真是让本宫失望。”
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了殿下,不要再说了……
黎未染又让江善拿起那道诏书,道:“不是想帮她们拿这个么,本宫给你便是。”
“打开看。”
江善呆滞的将那道让无数人为之送命的密诏打开,却发现,里面居然空无一字,什么也没有写。
“为何……会是这样?”江善惊愣不已。
黎未染眼底晦暗不明,继续刺激她道:“因为这是个局,皇帝布下的局。密诏是假的,只有你们想让本宫死才是真的。”
她咬重了“你们”这一词。
“不是的,”江善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
“你做的事,对本宫而言,是不是又有什么区别?”
“原来本宫在你心里,还比不过一个宫女。”黎未染给了她最后一击。
江善终于崩溃,手里死死捏住那道假密诏泣不成声。
她自知蠢笨,所以再深宫之中要多谨慎就有多谨慎,只因娘要她好好活下去。吉珠就好比她的妹妹,在寒冷沉寂的宫里带给了她一点陪伴,两人可以互相取暖。
而长公主是她的例外,是她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中,唯一的一点期盼与希望。
江善并无半点害她之心,只是……只是迫不得已……
黎未染起身走到她身边,看她哭得比以往哭的还要惨,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想着是不是一不小心把人给欺负狠了。
江善泪眼婆娑,抱着最后的希望,不住的对黎未染跪地磕头道:“求殿下救救吉珠,求殿下发发慈悲救救吉珠,她是无辜的,她被我牵连其中什么都不知道……奴婢愿意以命换命任凭殿下处置,只求您救救她吧……”
黎未染眉目倏地一冷,道:“以命换命?”
江善见有希望:“是……求您看在,看在……”
看在什么呢,她本就是个卑贱婢女,长公主看她一眼都是奢望。她也只能求求公主慈悲,哪怕一点儿善心也好,救吉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