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都是因这张脸惹的祸,那我便不要它也罢。”
那些天南地北的戏迷,狂热的跟邪教一般,不都是冲着这副皮囊么。
没有给足她安全感,以至于道歉都不肯接受,那他会惩罚自己。
下一刻,几乎没有一丝犹豫,便用那短匕,划破了自己的半张脸。
本就是练武生出身,手上用了力度,顷刻间,鲜血顺着眼角滑落,血流如注。
沈杏初才从台上下来,连妆扮都未来得及卸,一声尖叫,划破了戏班子的后台。
手指哆嗦着,猛推了小师弟一把,只说:
“去!将那蛇蝎二小姐唤回来!就说,说师父自尽,坠台了,叫她过来收尸。”
沈杏初双脚一软,几乎是用爬的,颤颤巍巍到了师父跟前。
“她不要你,你就毁自己。我早知她是丧门星,哪怕被你打、被你骂、被你嫌,也要赶她出去。”
到底是她势单力薄、没脑子,没拦住她又来害师父。
第314章 娇夫
“我自己的选择,与阿月何干?”章锡成松开手,由着匕首落地。
“以后没了这张脸,再不必登台唱戏,只一心一意陪着她。不会被打搅,她也能放心。”
小徒弟几乎看傻了,还是身边的人将自己摇醒,才哭爹喊娘般地,出去找梁小姐。
“可是,她若不来,怎么办?”
没有人回答,却也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
连滚带爬地出去,抱着一丝希望,想将还未走远的梁小姐唤回来。
“师父,咱们去医院吧。现在兴许还能弥补,若是晚了,只怕连性命都丢了。”沈杏初不是裹了小脚,囿于深宅的妇人。
在梨园行里,见多识广,也算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
可从未发觉,原来自己还有晕血的毛病。
其实伤口不长,也不深,若是割在腿上、胸口、手臂上,应该并无大碍。
可划在脸上,她竟不知,会流这么多的血。
亦或,旁的地方血流如注,都不如此刻,触目惊心。
“师父,你太傻了。又不是没跟她一块风雨同舟过。她现在在教会医院里做医生,有名望、有社会地位、有收入、有价值,您若是没了这张脸,多年在梨园行里的心血,付诸一炬,难道人到中年了,再改行?东山再起,有多难?也没少年学技时的精力和耐力了。”
沈杏初句句肺腑,都是为着师父着想:
“短时间内,兴许收入不如她,坐吃山空,倒是也够子孙无忧。可你没了事业,无法证明自己价值,难道为她做娇夫,服侍她,以后看她脸色过日子?”
师父怎么会千万想不开,走了这条路。
章锡成情绪上头,命都不顾了,哪儿还会想这些。
回头时,果然看见了她的身影。
梁月盈压根没走,她的确想离开了,可她舍不得。
其实只要他再扛得过一刻钟,她就会主动回来低头道歉。
只是一切都太晚了,她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他被自己的鲜血糊了一脸。
“你要我怎样?”
她迅速掏出帕子,按在伤口上,盼望能起片刻的止血作用。
“非要这么极端?除了自残骗我心软,你还有别的本事?”
梁月盈心如刀绞,是她脚步太慢了,才返回后台,想跟他求和,就见他掏出了那把刀子,划了下去。
她跑过来,还是没有他生来习武的手快。
“你可以打我、骂我,不要我,偏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她的手掌太小,按在伤口上,依旧不能止血分毫。因着面颊上的毛细血管最为丰富,很快,鲜血便洇透了帕子,沾的她满手都是。
“你叫我别逼你,我以为你是威胁我,再不要我了,我不想那么快低头。我若知道,你说的别逼你,就是伤害自己,我怎会跟你置气?”
伤害他,就是在往她心口上捅刀子。
“你就这点本事,怎么这么没用?要扎,也往我身上扎。伤害自己,对我一点威胁也没有,我不在乎,你白白没了容貌,丢了性命。”
她还是说谎了,而且当场被揭穿。
泪洒衣襟,几乎哭到昏厥。
她恨他,恨他不珍爱自己,借此来报复自己。
他不像她,她恨一个人,只会捅对方一刀。就像当日,得知宋世山杀了他后,她毫不留情地,就替他报了仇。
“你逼我,就是吃定了我不会还手。你以为我不敢?就是这把刀,我也扎向自己,让你尝尝我现在这锥心蚀骨的滋味!”
她的威胁起了作用,原本无动于衷的亡命之徒,终于肯舍得,赏给她一个眼色。
没顾及自己脸上的伤,先将刀拾起,扔得远远的。
大抵是怕疯病会传染,被她拾回来,死死钉在檐柱上,任凭她们这点力气,拔都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