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末尾,问候了一声:锡成老板安,烦请兄长多多照佛。
将信笺折好,交由下人,吩咐他送去邮电局。
下人接过书信,双手交叠放置胸前,低头行了礼方退下。
只那下人并未直接邮走,而是先给大帅送去了。
第38章 强盗?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翌日,梁月盈起身时,双雁已进来禀报:
“小姐,粥都装好了。”
梁月盈微微颔首,吩咐了几个家丁,在帅府门前支起棚子,给百姓舍粥。
眼见整条街排成长龙,梁月盈用勺子舀起一勺,盛到面前大娘的碗里。
双雁见状立即接过,“哎唷”了声,道:
“小姐,这些粗活哪儿是您能干的,还是婢子来吧。”
大家都是人,她不觉得自己生来高人一等。
侧了侧身,躲过她伸来的手,继续盛着粥。
低头看了眼碗里的稀薄,问道:“怎不多弄些米?”
双雁在心底腹诽,小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便说与她知晓:“小姐,咱们要是想弄这一次,以后就不管了,倒是可以肆意挥霍。可若是想天长地久,还得精打细算才是。”
梁月盈抿了抿唇,她自己身上倒是不着一物,只想起那老虔婆穿金戴银,不知抵得上江北百姓多少口粮。
正思忖着,抬头便见一行学生,浩浩荡荡过来,正在游行。
为首的,便是学堂里,那日游说自己活动的男同学。
梁月盈没有细听为首那个同学,喊的口号是什么。只模糊知晓个大概,大抵是宋世山将一部分铁路所有权,让渡给了扶桑,故而激起民愤。
她袖口轻挽,拎着勺子的手一僵,便见不远处的军车开过来,下来几个身着军装的警卫员。
人人手里抱着枪,倒是没肆意开枪射杀,只将枪调转过来,用枪托砸了过去。
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在军统面前,无异于以卵击石。很快被枪托砸得鲜血四溅,哀嚎一片。
林副官带头,已将为首的几个抓了起来,一人腰上补了一脚,口中骂骂咧咧:
“小兔崽子不学好,跑到你太爷爷门前耍大刀,老子今儿就让你知道厉害。”
梁月盈放下手中饭勺,在围裙上蹭了蹭饭渍,同双雁交代道:“你在这盯着,我得去看看。”
“算了,小姐。”双雁“嗐”了一声,拉住她手臂,劝道:
“小姐少操点心吧,男人的事就让男人自己去处理。”
“不行。”梁月盈鲜少对陪嫁丫鬟语气这般冷厉,“他们都是我同窗,我不能自扫门前雪。”
尤其想到宋世山打人一向手黑,只怕这几个学生有去无回,不死也得扒层皮。
留双雁在这与佣人一块分粥,梁月盈这回舍弃了黄包车,而是选了坐汽车过去。
“谁?”宋世山手里捏着梁月盈写给娘家的那封信,听见警卫员过来禀告,说是夫人来了,眉间闪过一丝讶色。
她来干什么?她不是做梦都想离开么。
“让她进来吧。”
宋世山将那封信交由属下,吩咐了好生邮走,才几步走到警卫员身边,道了声:“还是我去吧。”
她不是他的下属,不需要得到他的召见。
她只要待在原地不动,他都会走向她。
隔了一道长长的走廊,远远看见她倚靠在栏杆上,神思游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痛苦?”走了近些,陡然问出这句,梁月盈便是回过头来。
同他四目相对,他在等着她反驳,她却好似默认了一般。
还以为她是因为想见他,所以来找他,不曾想开口便是旁的事情:
“宋世山,你能不能把关押的那几个学生放了?”
“不能。”宋世山回答的斩钉截铁。
“在没查清楚他们是受谁指示,必须好好审审,免得这帮小兔崽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敢舞到我跟前来。”
宋世山没嫌晦气,她倒是跟他讲起道理来:“宋世山,人们有言论自由,你这样强硬捂嘴,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强盗?”宋世山仔细玩味这两个字,终是冷呵一声,“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被他震慑的目光打过来,盯得梁月盈心底一阵发毛,他向前走了两步,将她逼到墙角。
她方无望地闭上眼睛,不知他又要做什么。
等了半晌,不见动静,才暗暗睁眼,就听他又道出两个字:“怕我?”
她睫毛轻颤,细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已换了一番措辞:“你将他们这样关着,对你名声也有亏损。过了这一晚,还不知道舆论会发酵什么样。你能操控江北所有笔杆子,但你没办法过江去,一手遮天。”
他粗粝的大掌已牵过她的小手,将他带到了指挥部,唇边牵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难得啊,我就当你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