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盈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师父信任的目光望过去,让秦铮有几分无地自容。
“师父,是真的么?”
早有大帅前几日的提醒,秦铮已然有了心理准备,信口开河时,比宋世山还要理直气壮三分。
“是的,夫人。起初我也怕认错,所以请了法医的朋友,特意检验过。我跟章老板虽无太多交集,只他太红了。随便关注梨园小报,都能知道他的血型、生辰八字。我仔细比对过,就是他的尸体。”
秦铮不知,自己今日这番发言,有没有给宋世山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毕竟老大给了自己这么久的准备时间,他把这个谎言圆不回来,就说不过去了。
宋世山是人中龙凤,眼尖的很,若是被他看出自己敷衍,秦铮莫说丢了大好前程,怕是连脑袋也一起丢了。
伴君如伴虎,便是如此。
“不过夫人放心,大帅已经命人,把他下葬了。您也知大帅膈应他,所以没举办那么隆重的葬礼。但至少入土为安,章老板的尸体,不会被野狗分吃了。”
秦铮一番话,合情合理,既帮宋世山作了伪证,又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宋世山很满意,一支烟燃了半根,微微眯起眼睛。
“他……”梁月盈重新被泪水模糊了双眼,连呼吸都有几分阵痛,任由拉扯着心脏。
只要一想到,这世上,再没有章锡成了,便觉周遭昏暗,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再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奋斗、努力、挣扎,都不再有动力和勇气。
“他有没有留下什么遗物?”
秦铮摇了摇头,梁月盈便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肆意。
“是我害了他。”
“姐,姐夫能帮你打探他的下落,已是宽宏大量了。除非是章老板的爹娘、妻儿、徒弟,谁能不嫌弃尸臭,去他身上扒遗物?”梁月华又是劝了一句。
始终帮着姐夫说话,但愿姐夫能领情。
“是呀,别动他了,让他入土为安吧。”梁月盈用指腹拂去腮边泪珠,喁喁私语道:
“如果当初,不是我执意跟他走,也许他就不会客死他乡。依旧在沪上,领着他的戏班子,还有机会出国演出。将咱们国粹的艺术,带到国外去,跟西方文化对冲。”
章锡成明明有大好的前程,繁花似锦,却因她折损他乡。
如今华夏遍地都是西方文化,国人崇洋媚外,丢弃老祖宗留下来的艺术瑰宝。明明,他可以为传统文化,出一份力,让同胞知道,本民族的,才是最优秀、最值得炫耀、最应该被传承的。
如今,都尘归尘、土归土了。
“这是我欠他的。下面那么黑,那么冷。长夜孤单,阴曹地府,我不能让他一个人上路,免得那些小鬼欺负他。”
只要一想到,生前芝兰玉树的那般人物,死相极惨,甚至没留全尸,便觉呼吸顿重。
章锡成一身功夫,都难逃一死,可见生前最后一刻,经历多激烈的打斗和挣扎。
“为什么?最后一刻,不是我陪在他身边?”
她从未为他做过一点,只会拖累他罢了。
她不能原谅自己,也接受不了这个遗憾。
第213章 若我死了,你也会为我哭么
“姐,事出有因,你腿上有伤,已是自顾不暇,又哪儿能去保护他。再说,一个大男人,要女人保护,才能苟全性命于乱世,不嫌丢人?他都应该保护好你,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这是他无用,你有什么错?”梁月华恐姐姐真的伤心过度,患了失心疯。
字字分明道:“姐,你伤心的疯了么?是章锡成要带你走的,不是你要跟他走。他有这样的下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若为着自己着想,自然是借此机会,趁着姐姐伤心过度,除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解决横亘在自己跟大帅之间的隔膜。
可血浓于水的亲情占了上风,还是让她选择了关心姐姐,在姐姐有些神志不清、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时。
而不是进一步引诱,逼她说出刺激姐夫的话,让姐夫动了杀心,以绝后患。
“您从前做遗体捐献,同样没有全尸,您自己可以这样,就不许章老板这样么?您不要再难过了啊。”梁月盈对姐姐于心不忍,提醒道:
“您就算真想殉情,追随他而去。也要等孩子落地,再从长计议。你现在有着身子,不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活啊。”
梁月盈没有感于肩上责任重大,却被她那句“咎由自取”深深刺痛,扬起手臂,便扇了她一耳光。
从前,不管梁月华多娇气,嘴上不饶人,做多过分的事,她都能包容三分。这也是梁月华,一直狠不下的原因,不管多痴迷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