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您不就只教过我如何杀人吗?”
细鞭被程于捏得更加用力的握紧,她浑身颤抖。
喻之见了这副针尖对麦芒的场景,他赶忙出声劝慰道:“世子,王妃只是担忧你。你骑着白玉,一声不吭的进了雪野,又与我们失去联系了好几个月。”
喻之话语还没说完。
“担忧?”未眠笑了下,嗓音低懒:“她只是担忧身边少了个杀人机器。”
凛冽的破空声传来,细鞭就落在未眠的身上,玄黑衣袍被勾破带出血肉,又一齐被细雪冲刷到地面。
“李巍,我知道你怨我。在随渝一战的时候将你舍弃在敌营。”
十天十夜的山谷。
等他们找到李巍时,寸草不生,尸横遍野,唯独李巍一人活着世上。
未眠笑了起来,他的声音说得很慢:“母妃向来大义,儿臣自是无法比拟。”
他的讽意很重,程于压下了心中的愧意和恼怒,忽而问他:
“院子里藏了个女郎,是你藏的吗?”
程于向来不说废话,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说明她已经查清了此人的来历。
她的嗓音里带着考量,未眠忽而抬眸看着她。那双眸子剔透而干净,却死死的盯着她。
程于一时被他气笑:“我还没说什么呢?你便如此的不尊长辈?”
“我问你,那女郎是你养的?”
“我的人。”
未眠的话音落地,程于的眸中闪过抹怒意,细鞭随即也挥落在他的身上:“你的人?你连你自己都管不住吗?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不能与其他世家子弟一样三妻四妾,你这辈子必须只能有一个妻子。”
鞭子挥落在他的身上,未眠没有移动半步。
喻之看见未眠唇色苍白,赶忙笑着打圆场:“王妃。那女郎只是被世子所救,世子心地善良,这并不能说明世子就碰了那女郎。”
喻之知道未眠根本不懂风月之事,他赶忙看向未眠:“是不是?世子?”
程于冷眼看着站在雨中的儿子:“你与絮儿从小便有婚约,回了上京后,你们就成婚。你若是提前有了侍妾,或是成婚后又有其他女郎。就别怪我不顾及你的面子。”
未眠勾唇笑了下。
喻之赶忙救场道:“王妃。一年前,元絮女郎不是写了封信给您,说是要解除和世子的婚约吗?”
“您不是答应了吗?”
“我当时自是答应了。只不过近几个月,我才知道,絮儿说得心悦之人是李昭易,”程于冷笑一声:“李昭易?一个蠢货,配得上成玉的女儿?”
未眠转身准备离开,身体因失血过多,不受控制的晃荡了下,细鞭打在他的颈腰上。
“李巍,你要去哪儿?”
明明是审问犯人鞭打敌人的长鞭,用到自己的儿子身上,却一点也不手下留情。
不愧是铁面无私的军师啊。
未眠半扭过头看她,他的唇色和面色都发白,嗓音却慢条斯理的:
“婚约一会解除一会又不解除了。母妃,您当我是什么?您的物品吗?”
未眠的眸中透露出几分疲倦和厌恶。
程于怔愣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未眠从眼前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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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前的铃铛被风吹得作响。
沅芷心下不安,她从床上坐起,搬着凳子坐于窗边看向外面。
雨水变成细雪铺陈在地面上,铃铛上也沾了层白茫。
下雪了吗?
炉子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沅芷抬手又添了木炭。她又煨起热水,想着等未眠回来,能够喝点温水。
毕竟是雨夜天,最好能让他沐浴,才不能受了风寒。
但他迟迟不回来,沅芷垂眸看着灶台又加了许多水,沸腾的水再次回归平静。
她心下不安,想起身出门找未眠,但又恐未眠回来见不到她。沅芷只得老老实实的坐在凳上,视线放空的看向窗外。
窗棂却忽然被打开。
风雪溢了进来,凉意瞬间侵袭整个屋内。
少年面色苍白,身着玄黑衣袍,利落的从窗外跳了进来,眉眼的倦意很重,双眸撞到元芷的眸间时,眼里出现一瞬间的茫然。
他抬手将窗棂关住,屋内的风雪停止肆虐,热意和血腥味却缓缓飘散在屋内。
少年身着狼狈,细雪铺在他的身上,乌发未扎,松散的披在肩上。他张了张唇,但没发出一点声响。
沅芷的手蜷缩了下,她牵住未眠的手面,眨了眨眼,水光从她的眸中消散。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问他:“冷吗?”
少年飞快的眨了眨眼,地面淌下他的血液和雨水。
素面帘子轻轻飘荡起来。
蒸腾的热气鼓在屋内。
少年似是个提线木偶般,沅芷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