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小七用手一指,“就是那条五彩小鱼,咦,怎么变成小红鱼了?”
“可不是嘛,应该是它咬了我一口。”黄巢甩了甩手,似乎还有些隐隐的痛,“我与晚藤只是见过一次面,而且我还不确定你所说的春藤和我所说的晚藤是不是一回事情,你说的春藤是怎么死的?”
“从悬崖坠入湖中,是我害她这样。”
“不必自责,你现在不是把她带回家了么?你的家是在哪里?”
“我的家在遥远的未来世界,说起来怕是有些难以理解。”
“是有些难理解,以后你再慢慢讲吧,你早点回家,我们后会有期。”
“你也早些回家吧,后会有期。”
八月的一天傍晚,小七带着一身的疲倦与难以排解的思乡之情回到故乡。刚走进镇子,便发现当初离开镇子时街道两边的柿子树尚且幼小,现在竟然亭亭如盖、硕果累累了。
而且,人们似乎都老了不少,阿丙的奶□□发全白了,眼神也不济,但她竟然认出了小七,“小七,你回来了!快去看看你妈,你走之后,她都病倒了。”而后,又自言自语道:“只有活着,才能缅怀。”阿丙已经认不出小七了,又或是他认出了小七但并不想搭理,他无精打采地看了小七一眼,又自顾自扭头看渐渐西沉的夕阳。
走过熟悉的植有开着黄色小花的仙人掌的土院墙,抬头,便是一幢五层的略显破旧但在世界建筑学界被奉为圭臬的小楼。一个穿着碎花衬衣的妇人在夕阳下剥着豇豆,其实,她并不是在剥豇豆,而是在倾听夕阳西下的声音。她听到脚步声,便疑惑地打量起小七,她颤栗着起身。
“妈。”这个字哽在小七的喉头,说起来像是拉一把放置良久的二胡。
“小七么?”采玉一巴掌打在小七脸上,惊起三只蚊子,她抱着他,无言地落泪。
在夕阳的余晖里,三楼走廊上站着一位娉婷的少女,“妈,是哥回来了吗?”
“春藤,你是什么时候到家的?”
“阿兄,昨天的黄昏,可是,妈说我离开家已是十年了。”
“十年了么?我怎么不记得了,我记得是昨日才去的长安啊,唉,阿妈都老了些许,我不许她变老,我想她还是我刚离开时的模样。”
“阿兄,我只记得我落下悬崖,你还来救我。可是我醒来时,便成了大孩子,我失去了一半的童年,而且妈妈也老了,这不公平。”
“你们也累了,我这就去做饭,晚上炒几菜,你们陪妈妈喝一杯。”采玉说,似乎恢复了往日克艰度难的勇气和信心,“盼了十年,才终于把你们盼回来。”
“阿爸呢?”小七问春藤。
“喏。”春藤用手一指一只泡在脸盆里鼓眼睛的青蛙,“妈妈说的,阿爸是因为偷看一个外乡来卖艺班子里一个年青漂亮女人洗澡,被人捉住,逼他吃药,才变成青蛙的。”
“是不是真的?”小七把脸凑近脸盆问小青蛙,小青蛙居然翻转身,露出白白的肚皮,开始了仰泳。
晚上,采玉做了几个菜,正拿一小坛自酿的葡萄酒时,阿丙与玄月过来了。采玉赶忙招呼他们坐下,给他们添置了碗筷。阿丙已是五大三粗模样,唇边生出了细细的胡须,他装作老成持重的样子往往引人发笑,他见到春藤和玄月时,不禁羞红了脸,只好找小七来问东问西,小七怪他之前的冷漠,并不愿意与他多说话,阿丙便有些尴尬地坐着。
小七来看玄月时,发现玄月有了初长成少女的模样。他瞧她时,竟与她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不期而遇的相遇短暂而局促,电光火石般交汇,星辰陨落般黯淡,光与暗交替的瞬间,已经问候了这离前别后、世事无常。玄月转过头去,留下一个侧影,这哪里是什么玄月,这分明是在大明宫里瞧见的素月,只是她的打扮并不是在大明宫中所见的一样,她穿一件棉质的短袖衫,露出羊脂玉一般白嫩又瘦长的胳膊,她随意地挽起一个发髻,如盛唐仕女图中那样的率性又飘逸,她宽宽的额头下那双沉静似水的眼睛,那般清澈,他来看她时,竟然在她的眼睛里发现自己举手投足间的拘谨和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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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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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避免地,话题便聊到了昭关小学还有玄明、拐脚六的还阳草入药项目。玄月说,“这十年,爸爸和六先生的还阳草项目并不顺利,可谓是历经磨难,但最后,在还阳草DNA萃取领域取得重大进展,还阳草入药也拿到了批文,他们成立的昭关玄六生物制药公司去年也顺利上市了,只是,只是……”玄月哽咽着不能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