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一愣,心说:“这台词怎么听着这么像某家庭伦理剧的某句著名台词?嗐,算了算了,我赶时间。”
“小火,我还齐整吧?”苍杪问道。
“齐整齐整,齐整得不得了!快走吧!师祖要是发起脾气我们都死定了!”
穿戴整齐后,明焰抓起他的手就往外冲,不由分说就推门而入。
苍杪抬头一看,登时僵立在原地,根本无法动弹——宋雎正在慢吞吞地穿衣服,而郁明洲躺在床上,还没清醒的样子。
他警铃大作,不敢说话。
藏猫的头脑中好像立有一座寺庙,十个撞钟的小和尚同时将他的脑仁儿撞响,真是又疼又响,吵得人不得安宁。
“阿杪……”宋雎道。
“我什么也没看见!”明焰说完后就跑掉了,而苍杪仍是一步也动弹不得。
苍杪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明明自己为了避免这个场景,偷偷努力了很多年,怎么今天还是遇到这样一个场面?
为什么他心里明明想像明焰一样撒腿就跑,拼尽了全力却还是动弹不得?
他真是想不通。
“阿杪,你听我说!”宋雎好像是怕他也一走了之,也又在担心跑出去的明焰到处乱说,心里一下子装了许多东西,声音便不如往常一样安稳平静:“你要相信我!我!我只是……我们……我和师父真的……”
苍杪太了解宋雎现在的感受,心中话又千万句,到嘴边的时候竟不知说那句为好。
谁知此时,床上的郁明洲悠悠转醒,见了衣衫不整的宋雎和呆愣在原地的苍杪,有短暂的精神恍惚。
宋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绝望:“师父……”
苍杪像被追兵追到悬崖的英雄好汉,登时进退两难,而他的嘴又不听使唤地说道:“你们两个昨晚……干嘛了。”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这糟糕的台词!
苍杪啊苍杪,你是正宫娘娘抓小三吗?
这是你对师父师兄说话的态度吗?
不礼貌!
大大地不礼貌!
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喉咙和嗓子,一个劲儿地说着不着听的话:“原来师父就是这么教弟子的。徒儿真的受教了。敢问大师兄可将师父教的都学会了么?”
天爷啊!
听听他都胡说了些什么!
这是人说的话吗?
宋雎面色惨白,就连停在半空的指尖都在发抖。这是他第一次与师父发生逾矩之举,他本是小心翼翼,想着事后偷偷溜走,当做此事未曾发生。
宋月时从小便跟在师父身边,对师父的感情早已不单纯,他也不是个呆头鹅,怎能感觉不到师父待他与待旁人不同?
可他们中间有道线,那道名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底线。两个人端坐在这条底线两边,连敬茶也要隔着托盘,经年以来,喜欢也变得难耐,克制倒成了永恒。
昨天晚上,所有人都醉了,没人知道会发生何事,宋雎只是想背着所有人,偷偷地多攒一些念想,怎么就是不行呢。
看来,人还是不能过于贪得无厌,到头来总会把所有的东西都还回去。
譬如现在,譬如当下,譬如他与郁明洲。
郁明洲眯起眼睛,霎时间串联起了前因后果,遂起床,还没想好要做什么之时,丹田之中有血气翻涌,一口鲜血“哇”地一下便吐了出来,登时染红了白色中衣。
“师父!”宋雎也顾不得什么衣服了,连忙过去扶住对方,却被狠狠推开。
“你滚!”郁明洲闭上眼睛,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修道之人皆讲“道心”。若灵台清明,断却七情六欲,一心修炼,自然道心永固。
曾几何时,郁明洲也是这样一个道心稳固之人。
他介于纲常伦理,一直将宋雎推得很远,也将自己的真心推得很远,如今却做了这种事,还被自家弟子撞破,他竟生出怨恨来。
怨恨宋雎,怨恨苍杪,也怨恨自己。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黑烟从郁明洲眉心窜出,包裹了他全身。他周身刮起罡风,好像要将屋里的陈设都刮成碎片。
又一瞬,罡风停了,黑烟像是附着在郁明洲身上似的,渐渐落成了一身墨色长衫。
郁明洲刚一睁开双眼,苍杪便瞧见了他眼中的猩红之色,心道不好。
苍杪想道:“这会儿再不走,可能就死了。”
方才他就品出来了,自打他进了这个门,就已然被有心之人操控,这人修为比他高,他怎么挣都挣不开这傀儡术。
郁明洲勾勾指头,佩剑便从暖阁飞来。
他又捏了个剑诀,这柄名为柔兆的宝剑就“嗖”地一下,穿透了苍杪的胸膛。
苍杪感受到自己胸前在汩汩地淌血,而这种感觉竟然还该死地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