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宫柳曳悠长+番外(98)

跪着虽然很累,但是跪久了,也就没感觉了。偶尔抬头看看旁边坐着的兰嫔娘娘,她肯定很着急吧,毕竟里面是她最好的姐妹。我也很着急,因为里面是我的患者。

龙子降生了,他的哭声引来了皇上。屋子很小,一家三口,似乎容不下多余的人。兰嫔娘娘离开是因为公主哭闹,我呢?我要去给景嫔娘娘开药,我说。

开好了药,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景嫔娘娘会不会责怪我没有一直守在她的内室外呢?或许,我该回去。

深蓝色的崭新官服,既新亮,又别扭。别人都说,我穿这身显得意气风发,景嫔娘娘是不是也这么想,我不知道。

这个世界是喜欢蓝色的,蓝色的官服,蓝色的天空,蓝色的水面,蓝色总能让人感到平静。

在深蓝色的夜空里,有时是繁星密布,有时是圆月高悬,夜空从来都不孤单。我和夜空一样,都是深蓝色,但我却从来感受不到夜空那样的光华。

从小学习的,除了医术,还有吹埙。埙的声音很低,有人说它很闷,但我觉得这样的声音刚好。有什么比在闲暇时吹上一曲更让人舒心畅快呢?没有。没有哪种乐器的声音,能够比埙更深厚有力。

看到这里,你或许会觉得我是一个沉稳内敛的人,但我不是。至少,不一直是。

不知是永华宫的空气比其他地方更清澈,还是景妃娘娘的性子比其他人更好,把脉开药,似乎不再是一份负担,它成了雕刻我内心的一把木刀。

景妃娘娘的虚亏,在坐月子时就已经调理好,但这不够。我给她换成了滋补温和的草药,让她继续喝。天真的景妃娘娘当然不知道,她信任我,由着我两日一次地过来请平安脉。

每次请脉的时间很短,但足以驱散一整日的劳碌。

可再天真不多疑的人,连喝了两个月的药,也会起疑心,更何况是身体一向康健的景妃娘娘。

再喝半个月,我说。我只要再来几次,我想。

但是景妃娘娘不傻,李太医的如实禀报,宣告了她对我的信任不再是百分百。

我只要半个月,我想,对于十几年都不算什么的医者来说,半个月很长吗?我承认,我的心不全是由洁白构成,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李太医年事已高,他该回去安享晚年了。

送走一个老太医,总要有新的人进来填补。在宫里待的这些日子,院判大人对我多了许多信任,当我举荐同乡的郑仪时,院判大人即刻上报,郑仪也很争气,顺利通过严苛的考核,进入了太医院。

我曾经跟过师父,如今,我自己也成了师父。

我告诉郑仪,我们二人的师徒关系唯有保密,才能在太医院长久待下去。他不明白,但他听进去了。宫中时日长久,我知道他会懂的 。

多了一个自己人,许多事办起来总是方便些,比如帮助受人诬陷的景妃娘娘。

她对我的帮助很是感激,每次对我说话,她的眼睛里总是充满着拘谨。其实,我不需要她对我表达多少感谢,能帮到她,我很高兴,甚至是一种享受。当然,这些话我从未对她说过。

皇后娘娘崩逝了,宫中传言,景贵妃会成为新的皇后,就连郑仪也这么说。

在郑仪又一次提起这件事时,我让他闭嘴,去打扫药房,他很委屈。他这点委屈算什么,有些位子,看似尊贵无比,实则里外受害,有苦说不出,比如一国之后。

那天晚上,我的眼睛睁了很久,我在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景贵妃最得皇上宠爱,封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没有资格多说什么。但是当我闭上眼,她那双眼睛又浮现出来。她说,这个宫里,没有一处地方是干净的,她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仁礼皇后。

有些位置,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掀开那块华丽的布,就会发现底下全是匕首。

我不能改变皇上的心意,我只能做好准备,若是来日有刀子冲着她来,我拼尽全力也要挡下。

宫中又有传言,兰贵妃才是继后人选。

我的嘴角不合时宜地上扬,好,很好。那之后,我对郑仪的态度好了很多,他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掺杂着疑惑不解,我不在乎。

月亮的光华,不会因为地域不同而改变,她的柔光,到了偏远的岭沐也依旧绽放。

美丽的东西总是让人不敢触碰,人也一样。我想,我只要默默做好我该做的事,就够了。

但每当日子慢慢美好起来的时候,总会有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生。

景贵妃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二皇子殿下,薨了。

夜空一片蒙蒙,没有繁星,也没有明月。灰暗的夜空下,有两个身影在相互依靠,彼此抚慰着丧子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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