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萱点了点头,将药碗放下暂且放凉,轻声道:“云萱听见了大半。”
她的五官呈盛放之态,摄人魂魄的明艳,身量纤细修长,凹凸有致,只消看一眼便被认定是少有的美人。
与容貌的艳丽不同,她的面色是与之不符的沉静,像是天生便没有多少情绪,神情堪称寡淡。
周太夫人知道温云萱一向闷得像个葫芦,若是往常也不打算和她多说。只是今日心情大好,便破例问她:“你怎么看?”
温云萱摇了摇头,只道:“外祖母,云萱一时也说不上来。”
心中一清二楚,却不能浮于面上,长辈的恩怨她不便参与其中。
她寡言少语,周太夫人无趣的砸了砸嘴,自言自语:“方氏向来心眼不少,我也并非不知。只是今日她说得的确是有道理,金陵城中若论资格,还有谁比得上娴儿。”
说话间她又想起对周蕙云的不满,抱怨道:“你那姨母也真是个心狠的,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多多照看娘家,白白让好处被别人得了去,真是白——”
余后的两个字被她察觉到不妥,咽了下去。
“周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些年每况愈下,你那二舅也没能得个好差事,娴儿与你那姨母可不同,若能当上王妃,必定会好好帮扶娘家人。”
越想越是这个道理,周太夫人也不由得雄心勃勃。
“这事就这样安排是最好的,我得去一趟王府好好问问蕙云才是。”
心中自得,她看向温云萱的时候,也难得带了几分怜爱,道:“云萱,你也大了,是该考虑亲事了。外祖母也不知道还能照看你多久,我只盼着在有生之年,为你寻一个值得托付的儿郎。”
温云萱听了太夫人自说自话,心中无波无澜。
*
正月初九,周太夫人往南王府递了信。
三日后,周府收到了周蕙云的回信,信中道:正月里王府事忙,担心冲撞了周太夫人,便将见面的日子定在了二月初三。
一封信字里行间公事公办,只有提到温云萱时,才有所嘱托关切。周太夫人见了,又是好一顿气。
到了二月初三这一天,方氏早早的领着周娴等在周府大门口,满面红光的忙前忙后。听到动静一抬头,却见周太夫人虽来了,身边却跟了一个温云萱。
这小妮子,不施粉黛也如此诱人,也不知道想勾引谁?
方氏总觉得不放心,一时又无计可施。
等到了周太夫人近前,方氏好一番奉承。周太夫人受用,大大方方的带上了早有准备的周娴,一同随行。
及至南王府,因一行人皆是女眷,便一路进了后院。
周蕙云将招待的地方,设在了王府平日路用来见客的一座清幽小院——听竹院。
仆妇领路在前,周太夫人边走边看,她难得进一次南王府,未免没有眼不见为净的意思。今日不得不来,这一路上看着王府的亭台楼阁,她心中越发积郁。
*
听竹院中,积雪覆盖竹林,压弯了细长叶片的腰身。
台阶上被雪被遮得严严实实,已寻不出小径所在之处,想来一时半会儿怕是无人进得去竹林中。
室内茶已过半,气氛一如既往的沉闷。
周太夫人虎着张脸,惜字如金。周蕙云也无话讲,径自品茶,时不时对嬷嬷吩咐一二。
周娴见无人说话,开始坐不住了。
她故作满脸天真,道:“姑母,娴儿上回来时,只觉月雁湖景色实在美妙,今日想再去观赏片刻。
周蕙云这才转头看周娴,眼中带着些许的审视和意味深长,半晌后才应下:“去吧,雪天路滑,走路时注意些脚下。”
她的眼神周娴看不明白,只耳中听出了关切。
周娴欣喜,头也不回的离去。
周太夫人眼见姑侄相亲,也觉颇有胜算。
她带着几分生硬,顺势开口道:“蕙云,王爷今年便要及弱冠,也是时候娶妻生子,你可为他相看过王妃的人选了?”
如此急不可耐,周蕙云心中虽没有多意外,也不免觉得周太夫人怕是越老越糊涂了。她不答,抬头反问:“母亲,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还关心不得了?怎么说也是我的外孙。”周蕙云的云淡风轻,周太夫人很不满意。
她面色满是不虞,隐隐有发怒的迹象,周蕙云有所察觉。
她抽空看了一眼下首坐着的温云萱。始终沉静如初,不急不躁。也不知怎么,周蕙云突然就想起了墨徽院中的云舟。
差不多大的年纪,都不是讨人厌的性子,也不知能不能相处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