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一进门, 便十分亲昵的上前拉着婆母的手, 道:“母亲,今日媳妇领着娴儿去南王府拜年了。”
“嗯。”周太夫人一听到南王府, 心情便止不住的复杂, 回应也颇为冷淡。
看了婆母的脸色,方氏心里暗苦。可她现在有求于人, 也只能赔笑道:“小姑很是挂念您, 但她近日事忙, 还需过些时日才能回来探望您。”
“哦,这是真的?”
周太夫人似信非信,总算有些反应。
她稍稍掀起眼皮看向方氏, 见方氏的面色认真不似作伪, 她心中舒服了很多。
真要说起来,周太夫人对自己生下的女儿周蕙云, 感情是很淡泊的。若是她就在别院没甚出息,及笄后草草的嫁出去, 周太夫人怕是这辈子都想不起这个女儿。
只是周蕙云出人意料的做了王妃, 整个周家都要仰她的鼻息,看她的脸色过活, 周太夫人无法, 只得当做当初的不快从未发生, 自认委曲求全的放下身段去亲近一二。
却没想,自己的这个女儿果然是灾星现世, 心肠冷硬如石头,让周太夫人十分的挂不住脸。
光是想起此事,周太夫人就恨得牙痒。
另一头,方氏见婆母有了几分兴致,忙趁热打铁的道:“今日媳妇在王府中,还和小姑说起,府中孩子们一转眼都长大了,是时候相看亲事了。”
这话说到周太夫人心坎里了,她赞同的点了点头,附和道:“嗯,传儿是该娶妻了,我正预备好生替他相看相看。”
周太夫人重男轻女,对男丁一向宠溺非常。
大房老爷虽逝,周家的嫡长孙周传却得了老太爷的看重,始终是方氏的眼中钉肉中刺。但此刻她有更大的筹谋,便暂且不做计较,只道:“传儿的婚事有母亲出马,自然事半功倍。”
周太夫人还未答,方氏接着又提到:“说起来,王爷今年也及弱冠了。”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说起这个丝毫不亲近周府的外孙,周太夫人更像是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兴致缺缺。
方氏眼看着婆母的脸色沉了下去,心中直骂老不休的拖后腿。
“母亲,若是往常,周府的姻亲自然和我们没有关系,可现在却不同了。”
方氏的话,周太夫人一时听不明白,不耐烦的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氏这才神神秘秘对上头的婆母道:“母亲,娴儿今年二八,配那个位置不是正好?”
周太夫人闻言眼中精光闪过,半晌后又泄气的一叹。
方氏心知周太夫人的顾虑,当然要劝。
“不是媳妇自夸,这金陵城中,娴儿若论第二,谁有敢当第一?”
周太夫人想了一想,还是经受不住诱惑。
便又问方氏:“你去王府时,你那小姑怎么说?”
方氏动了动脑筋,对周太夫人半真半假的说:“今日在王府时,媳妇开玩笑般的提了一嘴,小姑也说我家的娴儿好呢,只是不知她是否懂了媳妇的意思。”
这样一讲,周太夫人的心思便活跃起来了。
自古以来,亲上加亲可不是最稳妥的办法?
她突然有些解气的想,这个世道的女子再厉害,离了娘家也什么都不是,蕙云这是在服软了。早这样多好,白白耽搁了这些时日。
当年她也是迫不得已,世间女子以子嗣为立身之本,难道她要为了一个终归是要出嫁的女儿,致自己的儿子安危于不顾吗?
想起周蕙云这些年的冷淡,周太夫人越想越有些不爽快。果然是养在别府灾星,没有人好好的教导规矩,这才不知感念父母的为难。如若不然,周府在南王府的鼎力相助下,早就成了金陵城首当其冲的大家族。
见婆母脸色变来变去,方氏生怕又坏事,劝道:“母亲,为了娴儿着想,也为了咱们周家着想,您就亲自去南王府问一问小姑,成不成?”
方氏私以为,南王府之所以将周娴拒之门外,皆是周太夫人与周蕙云之间的龋齿所致。她此次说动婆母出马,是想着能让周蕙云看几分生母的薄面,半是胁恩半是讨好,为周娴扫清阻碍。
周太夫人却并不如此做想。她打的主意,是为了亲自走一趟,想着给周蕙云一个台阶下罢了。
“也好,我过几天便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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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走后,一位面色明艳的妙龄少女,端着碗汤药进入了室内。
周太夫人见了她,兴致勃勃的问:“云萱,你二舅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此女便是周家四女留下的遗孤,温云萱。